※浮游城佈告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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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的花癡與無病呻吟等。

2010年4月12日 星期一

[冥王神話]關關雎鳩(下)

※本篇主配對為雅柏菲卡x史昂
※次配對為艾亞哥斯x拜奧雷特、米諾斯→雅柏菲卡、薩卡→史昂
※虐米諾斯
※有輔導級H情節,慎入
※有扭曲《聖鬥士星矢》設定











如果跟米諾斯糾纏了漫長時光讓雅柏菲卡學到了些什麼,那就是想要的東西,要自己伸手拿取,什麼都不用顧忌。作風很蠻橫沒錯,但是這讓他在跟米諾斯的不對等關係中,佔了對方不少便宜,何況他如今也沒有了什麼毒血會傷人的顧慮,唯一要擔心的是,米諾斯打算怎麼介入而已。

他把史昂推開,靜靜的、貪婪著看著他的臉,和心裡面藏的深深的影像疊在一起,然後慢慢的拿手指描著。

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史昂乖乖的沒動,任他隨意的摸、隨意的看,視線一絲一毫也沒離開過雅柏菲卡的臉,那張美麗細緻的臉慢慢的湊了近來,近的他們嘴唇、鼻子都碰在了一起,接著他的後腦杓被按住,忽然間雅柏菲卡蠻橫的撬開了他的嘴唇他的牙齒,舌頭就這樣的鑽了進來。


他有點驚的呆了,雖然有兩百四十八年的人生閱歷,但是在其中的某一面幾乎可以是完全的空白,他笨拙的想要回應,卻不知道是要回應嘴裡的舌頭好、還是雅柏菲卡緊貼著自己的身軀好。只是本能的知道,這裡是戶外,這種事情應該是要發生在室內才對。

雅柏菲卡喉頭發出很愉悅的笑聲,史昂的笨拙意外的讓他覺得很愉快,於是緩慢了侵入的動作,帶領著史昂跟上自己的節奏。

史昂、史昂、史昂……

吻到喘不過氣了,雅柏菲卡才暫時心滿意足的放開他,澄澈的藍眼裡堆滿了笑,臉頰上有紅暈。從未見過如此風情的雅柏菲卡,史昂縱使有再多的抗議,也只是吞進了肚子裡。

「我喜歡你。」


「……我知道。」


「我愛你。」

「嗯。」

兩百四十八年養出來的厚臉皮不知道飛到哪裡去,面對熱情求愛的雅柏菲卡,史昂的舌頭僵在那裡,覺得自己很像退回了很久以前的少年時代。幸好雅柏菲卡沒有在意,只是慢慢的扯起他的衣服,把手伸了進來愛撫著。

「那個,我們進屋子裡去吧?」

雖然不至於不明白將要發生的事情,但史昂仍委婉的提出請求,儘管他不確定面對雅柏菲卡燦然湛亮的眼眸時,他能不能把持住自己的心,不順從雅柏菲卡的意見。

明明沒有血液流動、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跟體溫,他卻會覺得身體發熱,觸碰敏感,他渴望著將這個人摟進懷裡,渴望的胸口都痛了起來。

原來,原來他在還沒有意會到之前,就已經喜歡上了雅柏菲卡。

雅柏菲卡凝視著他,長長的眼睫搧呀搧的,讓史昂難以測度他的想法。

「……好。」


史昂在前,他才不想管米諾斯會想什麼,他要的是史昂,不是米諾斯。

一下定決心,他就抓住了史昂的手,蠻橫的把他扯進屋子裡,推倒在地上。

「交給我。」





「那兩個還好吧?」


「……他們進屋子裡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跑來聽壁角的前教皇兄弟問著進度,跟小獅子一樣眼力很好的薛西佛斯不得不如實回答。


「手牽手嗎?」


「……大概是雅柏菲卡把史昂拖進去的吧。」


好不容易掙脫薛西佛斯的雷古勒斯說,馬尼戈多聽了一臉賊笑,前教皇兄弟似乎很樂,就艾奧羅斯還處在打擊中,無法恢復。

「希望他能夠讓雅柏菲卡感到愉快。」哈克雷摸著下巴評論著。


「你們……」作為這裡僅剩的常識派,薛西佛斯則是感到欲哭無淚。




嫌衣物礙事,雅柏菲卡很快的就將它們都除去,但在急切的激情裡仍然記得不要讓史昂受傷,讓史昂躺在衣物上。史昂盡力不要讓自己掙扎,順從著讓雅柏菲卡擺佈,溫柔的看著雅柏菲卡的一舉一動,並且生澀的給予回應。

「你……從來沒有……嗎?」


雅柏菲卡好像有點震驚。


「……因為沒有對象吧。」


史昂臉紅的回答,感受著身體的隱密處被打開。


這是很奇怪的感覺,他不知道若是還活著,這應該是什麼情況,但是靈魂被侵入,彷彿讓對方可以直通內心,多少讓他把持不住自己。


「放輕鬆,沒事,沒事,有我在。」


雅柏菲卡在他耳邊拼命的說著、親吻著、安撫著,不過史昂並不習慣讓人如此看透內心,即使對方是雅柏菲卡,他仍覺察到自己的內心仍有底線。雅柏菲卡似乎也感受到了,慢慢的退了出去。


「……怎麼了?」


「不,沒有什麼。」雅柏菲卡搖搖頭,輕柔的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又一個的吻。「你太緊張了,我不想……弄傷你。」


「對不起……」


儘管史昂試著想要忽視,但是雅柏菲卡身上的青紫痕跡仍然跳進他眼底,那是誰弄的,為了什麼而弄的,他心裡都有譜,於是伸手輕輕的撫摸那些傷痕,反而把雅柏菲卡嚇了一跳。

「不要緊的,我沒事,習慣了。」

雅柏菲卡說得很輕鬆,史昂聽的卻是心裡很沈重。

這就跟當年一樣,雅柏菲卡毫不在乎的,為了獲得力量復仇而接受耐毒訓練一樣。他本來只當這是雅柏菲卡的選擇而已,然而,在他看了雙魚座聖衣告訴他的事情後,就不能用這麼簡單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情,甚至看待雅柏菲卡的心態。

「……繼續。」他把雅柏菲卡抱住,咬著牙央求著。


如果這兩百三十年雅柏菲卡都能夠忍受,那麼,他沒有什麼不行的。




當了兩百三十年的教皇,他的內心深處早就成了森嚴高牆所屏蔽的堡壘,畢竟聖域只仰賴著他一人的撐持,在與各方勢力的應對絲毫不能有任何一點馬虎。

雅柏菲卡這次放慢了速度,從嘴唇到脖頸,再沿路往下到形狀漂亮的鎖骨,厚實的胸膛,一點一點的拆除那壁壘森嚴的圍牆與高塔。史昂掩著嘴,臉色發紅,除了嘴唇和手指外,雅柏菲卡的髮絲也搔弄著他,陌生的快樂讓他手足無措。


「……好多、好多傷痕……」


雅柏菲卡喃喃低語著,由於被聖衣包覆著,所以雅柏菲卡從來都不知道史昂身上有這麼多的傷,先吸引他注意的是右臂那個猙獰糾結的傷痕。


「……這個師父弄出來的傷痕救了我的命。」史昂微笑著,然後拉著雅柏菲卡的手摸摸自己的後頸,那裡也有一個粗糙的傷痕,時時提醒他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這個、是小時候被路尼傷的。」

「那麼,這個呢?」

然後雅柏菲卡忽然將手掌覆蓋在他的左胸,那裡則是一個心臟被洞穿的痕跡。
「這是……意外。」他有點尷尬的解釋著。
「記得叫作……薩卡……是雙子座,對嗎?」雅柏菲卡還記得從艾奧羅斯那裡問出來的事情。


「……他是個太負責任的孩子,事事都要求完美,不能容許半點差錯。」


史昂作出了一個吸氣的反射動作,儘管失去了肉體,那個傷口仍然很痛,畢竟他是很器重那孩子的。


「我知道他喜歡我,但我把那個當作孩子氣的喜歡,你知道的,十幾歲的孩子還很懵懂……」


「我十幾歲的時候就知道我喜歡你了。」雅柏菲卡輕哼著,沒有停止繼續往下探索的動作。


「對不起……」史昂停頓了一下,「我不知道,到底是拒絕他讓他崩潰,還是擔心他的不穩定而……啊!」


「你繼續說。」雅柏菲卡架起了他的雙腿,「告訴我阿布羅迪的事情。」


「阿布…羅迪……」雙腿被壓近胸前,被雅柏菲卡居高臨下的看著,讓史昂更加的不知所措,可是映入眼底的雅柏菲卡美好而誘惑,幾乎令他停止思考。「那孩子……很美……很驕傲……天真,我沒有教他……深紅荊棘……」


「……為甚麼?」

「因為……」被誘導分心的史昂,緊緊扣住雅柏菲卡的肩膀,再一次感受到有什麼侵入了自己身體,「啊,因為、因為……」

灼熱的情感有如龐大的洪流,直接沖毀了他僅剩的城牆,讓他瞪大雙眼,說不出話來。稍過一會兒,那無從辨認起的情感退潮般退去,但下一瞬間又更兇猛的襲擊而上,伴隨著情感,影像浮現在眼前。


那是他自己,少年時的自己,在競技場上,與師妹尤茲莉哈對壘,陽光閃耀著。


在他的白羊宮裡,深夜裡他就著燭光,為雅柏菲卡修理雙魚座聖衣,擔心雅柏菲卡手腕上的傷痕。


在教皇廳裡,他遲到了,雅柏菲卡看著他披風飛揚,走向最前頭屬於白羊座聖鬥士的位置。


在羅德里希村通往聖域的道路上,更年少的他焦慮的試著喚醒雅柏菲卡,餵他喝水。


這是,雅柏菲卡的記憶,還有情感。

這感覺,其實史昂並不陌生,當他修復聖衣時,聖衣們常常這樣喋喋不休的將它們過去主人的記憶與情感傳遞給他,只是這一次雅柏菲卡的情感更直接也更單純的衝擊進來,他慢慢的放鬆,快感就漫了上來。

不能碰觸他人的雅柏菲卡,就這樣看著,把自己記進了他的心底。
他聽見自己發出了呻吟,與雅柏菲卡呼喚自己的聲音混在一起。

「史昂、史昂、史昂……」


雅柏菲卡每呼喚他一次,他就被推向浪潮的更高峰一點,然後,毫無預警的,被拋進了無盡的虛空之中。




被米諾斯強迫時,他只能拼命的守住自己不讓自己潰散,當立場調換過來,他心裡面想的仍然都是史昂,米諾斯再怎麼抗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所以,現在面前是這個史昂,真實無比的史昂,雅柏菲卡剛開始還怕弄傷了他,中途就根本停不下來,深藏的寂寞與愛意把持不住的衝進史昂的心裡,同樣的史昂的記憶也回流進來。


他看見了史昂眼裡美麗無比的自己、傷痕累累的自己、孤高寂寞的自己,看見史昂眼裡那沉睡的魔宮薔薇園,廣闊空寂的聖域,還有靜靜等待主人的聖衣們。


他很喜歡看史昂修復聖衣時專注的神情,大手輕輕撫過聖衣表面,彷彿可以聽見聖衣們滿足的聲響。史昂是這麼的受到聖衣們喜歡,而無法碰觸他人也不能被碰觸的雅柏菲卡只能嫉妒的看著。

然後是孩子們,每一個都有他們童年時的影子,雅柏菲卡很快的就認出來自己的繼任者,年幼的孩子在史昂的懷裡笑得又嬌又豔。

為什麼不教深紅荊棘?如果雙魚座沒有了薔薇,深紅荊棘就是最後的防線。


因為他捨不得。他親眼見過他捨命戰鬥,他捨不得。他想要改變雙魚座的絕招,只是還沒有來得及改好。
雅柏菲卡俯視著陷入迷濛的史昂,矇矓的眼中倒映著自己,嘴角微張,壓抑不住的呻吟更引起他的掠奪。


「史昂、史昂、史昂……」

只有史昂,他願意將一切都給他。



「看起來,應該很順利吧?」

「史昂沒有被踢出來的話應該就是順利吧?」


「想不到從小養大的孩子如今終於成人了,幸好他還知道要喜歡的對象是人。」


「哈哈,你那天說他居然對著聖衣作那種事,我聽到都快笑死了。」


「什麼事情啊?」


「哎呀,就……」


師父們可怕的對話還在持續著,受不了的薛西佛斯終於拖著陷入石化狀態的艾奧羅斯離開。


「……大概是總算能放心了,所以就口沒遮攔了起來。」


前代射手座顯得相當的莫可奈何。當哈斯多加、狄捷爾、阿斯普洛斯和德芙特洛斯都還在的時候,常識派稍微還能佔上風一點,他們都離開後,似乎就連阿釋密達都感染到這種胡作非為的氣氛。他現在可以理解為何當年史昂遲遲不肯成為聖鬥士候補生,寧可留在家鄉的緣故了。


「是、是嗎……」艾奧羅斯還處在震驚的狀態下,尤其是他好像聽到了他最尊敬的教皇大人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保持樂觀的心態是必要的,這塊土地會吸取人的思念與意志,心念越是晦澀憂傷,自我意志就消散的越快。」薛西佛斯從地上摸起一把鐵鏽色的土,「儘管曾經是女神的聖鬥士,但在冥界裡面,我們除了多了一分自我意志之外,和其他凡人並沒有什麼區別,而在這個地獄裡擁有著自我意志,恐怕是比這些喪失意志的凡人還要更加痛苦的折磨。」


就像是被拔去獠牙、磨去利爪的困獸一樣。只是,要他們像是凡人一般的喪失自我,誰也不會願意。


「你為什麼會成為聖鬥士呢?」為了不讓年少的後輩陷於尊敬的教皇形象破滅的打擊太久,薛西佛斯迅速的轉移了話題。


「因為……」艾奧羅斯搔搔褐色的亂髮,「我們小時候在街上流浪,那天我弟弟艾奧里亞在發燒,剛好史昂大人經過,把我們帶回了聖域。其他的人除了處女座的沙加之外,多半也都是這樣被史昂大人帶回來的。」


最初的時候是他和弟弟,然後是雙胞胎薩卡和卡諾。偌大的聖域就只有幾個年邁的侍從,和他們四個小鬼,不用照顧弟弟的時候,倒曾經是很讓人愉快的遊戲場所。對於沒有親人的他們來說,聖域裡有吃有穿有用有拿,雖然有個威嚴冷淡,總是戴著寶冠與面具的怪老頭,可是跟外面餐風露宿的生活比起來好上了許多倍,所以他們也就這樣的待了下來。

「噢,處女座。」薛西佛斯瞭解的點點頭。「阿釋密達也是,有一天他就來了,連離開的時候也很突然。很難以理解的人,不過很可靠。」

「……沙加講話很難懂,不過穆好像跟他交情不錯。」艾奧羅斯只覺得完全無法理解他們的對話,「有時候史昂大人跟薩卡也可以插上一兩句,我問過史昂大人,史昂大人只有摸摸我的頭說,不懂也沒關係,叫我像自己就好。」


「嗯。」薛西佛斯帶著笑意點點頭表示明瞭。光明磊落、無畏勇敢,他可以理解史昂為什麼選擇了艾奧羅斯,因為從艾奧羅斯身上,他也看到了哈克雷大人的影子。


「雙子座的薩卡和我不一樣,他很聰明,反應快,說話得體,非常受到候補生跟侍從的愛戴,脾氣又好、又有耐性……」艾奧羅斯搖了搖頭,看著自己的手,「我不明白,史昂大人為什麼最後選了我當繼承人,而不是薩卡?我也不能明白,薩卡是那麼敬愛史昂大人,為了史昂大人十分的拼命……為什麼會殺害史昂大人?甚至還……試圖殺害雅典娜女神……」


艾奧羅斯從沒想過要和薩卡爭什麼,食物也罷、玩具也罷,甚至是年紀稍長後的出任務或協助教皇,幾年前他們玩在一起鬧在一起,一起解決過教皇派下來的指令,一起照顧著年少的聖鬥士與候補們,怎麼也沒辦法想像只是為了「成為教皇」一件事情,好友說翻臉就翻臉,而且還犯下了無可饒恕的罪行。

薛西佛斯倒是從他的形容想起了阿斯普洛斯,高傲俊美的雙子座,這一次,終於成功的暗算了教皇,達成野心了吧?但是那之後,然後呢?他想到史昂對此事除了顯得懊惱之外,幾乎未曾再提起,心裡面隱隱有些憂心。但是,看著沮喪的年少後輩,他也應該要鼓勵一下。

「艾奧羅斯,成為教皇和能力的強弱沒有關係。」


他忽然間伸手摸摸艾奧羅斯的頭。


「身為聖鬥士,就是要守護女神、守護大地。你做的非常好,不愧是射手座的聖鬥士。」


艾奧羅斯楞了一下,眼淚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嘩啦嘩啦的掉了下來。



「那麼,薛西佛斯,你還是打算留在這裡嗎?」

走過來的賽奇大手揉在好不容易才止住哭泣的少年頭上,柔和的眼光看著曾經拒絕過自己的前代射手座。


「……抱歉,賽奇大人,或許我還是沒有辦法……」

薛西佛斯苦笑著搖搖頭。

「女神就是女神,不會因為她是紗夏或是雅典娜而有所改變。」


艾奧羅斯趕緊擦乾眼淚,發現他們之中多了一個長髮飄逸,面容俊秀而氣質深邃的青年,青年沒有睜開眼睛,但是光面向他們,就讓艾奧羅斯覺得自己彷彿被看得透了。


「大概吧……」


艾奧羅斯從沒見過薛西佛斯笑得這麼憂傷。


「但我相信雅典娜女神能夠理解的。」


「……那就隨意吧,」那個讓艾奧羅斯越看越像成年後的沙加的青年顯然放棄了說服薛西佛斯,稍微的偏過頭好像是真的在「看」他一般,然後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如此的年幼稚嫩,倒是讓我想起故人來了。你要跟我們一起走嗎?」


「走?要去哪裡?」艾奧羅斯緊張的問著,他現在覺得,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薛西佛斯跟史昂大人口中的前代處女座,因為他的話就跟沙加一樣,沒有前言後語,讓他難以聽懂。


「當然是離開這裡。」


「趁著魔星將要到地面上的同時,總是要趁機搗亂一番才成。」


「聽說被我們封印的死睡雙子神甦醒了,也該好好的去跟他們打聲招呼才對。」

不僅馬尼戈多和雷古勒斯看起來一臉躍躍欲試,就連前代教皇雙子就顯得摩拳擦掌。

「不等史昂大人嗎?」艾奧羅斯吃了一驚,「還有雅柏菲卡大人也……」


「只要雅柏菲卡還是米諾斯傀儡的一天,雅柏菲卡就離不開這裡。我們是擔心他而留下來的,如今既然史昂在這裡,就可以放心了。」


雷古勒斯不由分說的拉起了艾奧羅斯的手,又回頭看著薛西佛斯。


「你真的不打算一起來嗎?一起去看看雅典娜女神吧,你也沒看過像小嬰兒一樣的雅典娜女神吧?還有現在的聖域的模樣,那些我們的後繼者……」


「不了,雷古勒斯。」薛西佛斯靜靜的搖頭,「女神還是女神,但是,紗夏大人,就只有那一個而已。」


「然而,那仍然是紗夏大人。」阿釋密達嘲弄也似的輕聲應著,甩弄起手上的念珠,「罷了,雷古勒斯,艾奧羅斯,走了。」

啊啊,他的確是想回去,想看看聖域,想看看他可愛的弟弟,也想見見殺害自己的人,以及犯下弒逆罪行的好友……

艾奧羅斯在形體逐漸消失於冥界的時候想到。


可是,他還沒有跟史昂大人告別呢?






「看起來……很愉快嘛。」
打斷了兩人旖旎時光的,是穿著一身冥衣的白髮青年。雅柏菲卡警覺的將史昂擋在身後,史昂卻從後面抱住了他。


「史昂?」

「有事嗎,天貴星獅鷲獸的米諾斯?」

儘管裸著身體,史昂語氣一沉,眼眸一挑,看來仍有幾分威勢在。

「你玩過了我的傀儡,滋味如何?」

米諾斯居高臨下的睨視著他們,眼神在雅柏菲卡的身體上徘徊不去,史昂連忙從旁邊扯過衣物蓋住雅柏菲卡的身體。


他美麗的薔薇,在別人的懷裡綻開微笑,米諾斯感受到妒火中燒。可是他仍耐住性子等待,因為發自內心微笑,投入性愛之中的雅柏菲卡,是如此的美麗。


「雅柏菲卡不是誰的東西。」

史昂覺察到懷裡的雅柏菲卡似乎在發抖,輕拍安撫著他。

「不,你錯了,白羊座的男人,聖域的教皇。」

米諾斯邪邪一笑,伸出了手,略為屈起了手指,不意外的看見雅柏菲卡忽然間刷白了臉。


「你們能夠在冥界如此自由,全拜雅柏菲卡所賜,這是他的交換條件,而且我也誠實的支付了代價……還是說雅典娜的聖鬥士,也學會說話不算話那一套了?」

「……史昂,放手。」


雅柏菲卡垂下眼,忍著被扯弄的劇痛,明白以米諾斯的性格,這早該要來的,他提早卻現身沒有阻止,大約是當了旁觀者吧。


「……雅柏菲卡。」史昂嘆氣,沒有放手但也沒有束縛他,「不要忘了,你不是一個人。」


「怎麼,雅柏菲卡,你打算違約了?」

米諾斯很清楚雙魚座內心深處有個柔軟而他所碰不及的地方,他也很清楚他在冥界佔足了雅柏菲卡便宜,事實上雅柏菲卡根本沒有能力拿出任何籌碼出來跟他兌換,這幫聖域死人本來就是冥界的俎上肉。他只是想看雅柏菲卡笑,想要獨占這朵花,所以才由得雅柏菲卡騎到他頭上。雅柏菲卡應該要很清楚,一旦他反悔,這幫聖域死人哪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我可不記得我有和你作過什麼約定。」

雅柏菲卡感受著背後的史昂,任由他抱著自己,冷靜的與米諾斯應對。


「我只是和你作交易而已,每一次我都把帳付清了,我們之間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


米諾斯瞇起了眼,手隨著心意而動,雅柏菲卡只慘叫了半聲就落入他的手中,硬生生的咬著牙,那雙會對著白羊座男人笑的眼睛看著他,眼裡只有恨意。


「雅柏菲卡啊雅柏菲卡,你是付清了沒錯。」


讓米諾斯意外的是,白羊座的男人動也不動,不像兩百三十年前的莽撞躁進,只是冷著眼看他們。於是他更大膽的愛撫著剛才被白羊座男人疼愛過的身體,惱怒又歡喜於雅柏菲卡久違的抗拒反應。

「但這些聖域死人之所以能夠在這裡,不就是因為你甘願成為我的傀儡?」

「我說過了,既然你喜歡就拿去吧,米諾斯。」

雅柏菲卡揚起笑臉,那是史昂最害怕的微笑方式,看似燦爛,實則無情。史昂捏緊了拳頭,決定信任雅柏菲卡。

「這身體、這手腳、這張臉或頭髮,你要拿什麼都隨便你。」

有史昂在,他沒有什麼好怕的。

「不過,你絕對得不到你真正想要的。」

米諾斯楞楞地看著這許久不見的表情,渾不在乎、毫無顧忌、高傲執著的令他想要蹂躪折辱,之後的雅柏菲卡常常在他的強迫之下順從的說出那些話語,但他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表情,讓他一眼就喜歡上的表情。
就算抱在懷裡,就算成了他的傀儡,雅柏菲卡仍是他得不到的花。

「……那有什麼差別嗎?」

他殘忍的笑了,在白羊座男人驚恐的眼神中,扯緊纏住雅柏菲卡全身每一個關節的傀儡線,只差一點點就會讓雅柏菲卡肢體分離、骨折破裂的緊。只要他願意,雅柏菲卡的靈魂可以變成真正漂亮的標本,裝飾在他的宮殿裡,再也不會反抗他。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米諾斯的理智安撫著自己。如果只是讓雅柏菲卡變成漂亮的標本,那沒有什麼意思,他要連雅柏菲卡的希望都打碎才可以。

「住手!」


史昂之所以沒能衝上來的緣故,不是他壓抑了自己,而是不知道何時,他居然也被米諾斯無形的傀儡線給纏住。

「雅柏菲卡,你看看。」米諾斯稍微放鬆了一點對雅柏菲卡的控制,逼著他睜眼看著史昂,一邊在他耳邊用氣音說著,「就照你說過的,你把心給我,我就讓你的白羊座復活,或者,你可以繼續抵抗我,但我會殺了他。」


你會怎麼選擇呢、我的薔薇?

「不要、雅柏菲卡……」

史昂驚恐的瞪著慢慢對他揚起溫柔笑臉的雅柏菲卡,本能的知道他想做什麼,不顧一切的想往前衝去,奈何卻被米諾斯的傀儡線束縛住,下一瞬間他卻因為傀儡線被鬆開而差點撲倒在地。


「做什麼、拉達曼迪斯?」
「米諾斯,別玩了,潘朵拉大人在召喚我們了。」


天猛星,雙足翼龍拉達曼提斯即時阻止了史昂遭到四分五裂的命運,那雙猛獸般的眼睛只是不悅的瞪著米諾斯。


「我把事情處理完就過去。」


「潘朵拉大人特別交代,哈迪斯陛下不希望傷了聖域的教皇,當然『暫時』也不要處分這些聖鬥士。」


史昂聽見「教皇」二字,微瞇起眼睛,但仍不敢稍動。


「……哼。」


冥界三判官對這位冥王代行者多少有所顧忌,儘管她總是假冥王之名下令,但他們也不敢拂逆,畢竟諸神難以測度。


米諾斯毫不憐惜的將半昏迷的雅柏菲卡摔在地上。


「如果是哈迪斯陛下的命令,那就沒辦法了。不過,」他惡意的看了態度冷淡的白羊座男人一眼,轉過身就走,「有這麼個把柄落在我們手裡,看來這次的勝利會是屬於我們的了。」

雖然米諾斯走了,拉達曼迪斯仍佇在原地,用一種相當不屑的眼光看著史昂警戒著將半昏迷的雅柏菲卡身體完全遮蓋起來。

「多謝相助。」既然對方以禮相待,史昂也客氣的回應著。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艾亞哥斯。」拉達曼迪斯轉身就走,「趁著我們要去哈迪斯城的時候,趕快離開吧。」


史昂心裡面詫異著這天猛星是不是腦袋被卡路迪亞的毒針影響至今,居然能讓艾亞哥斯這樣的唬過去,不過因為他們的干預,至少局面現在稍微好轉一些。

「……對不起……」


「不要說話,雅柏菲卡。」


史昂把額頭抵在雅柏菲卡的,感覺到他渾身發冷,死者特有的靈光也明滅不定,儘管他對於「死者」還不是十分瞭解,但也知道雅柏菲卡的靈魂被米諾斯傷得很重、很重。


「該道歉的是我。」


他大意的讓那莽撞少年得手,毀壞雅柏菲卡苦心經營的局面。


「……剛才,拉達曼迪斯說了吧?他叫我們快走,對嗎?」


儘管有很多的話想說,雅柏菲卡明白危機還沒有解除,現在還不能放鬆。


「他的確是這麼說沒錯……」


「米諾斯就算了,拉達曼迪斯還算可以信。」雅柏菲卡虛弱的說,他和冥界三巨頭相處久了,他們的脾氣跟底線也都摸得很清楚,「至於艾亞哥斯……看他的心情吧,如果拜奧雷特會高興的事情,他一定會全力支持。」


「或許該跟賽奇大人討論看看。」


史昂委婉的說,一面替雅柏菲卡重新將衣服穿妥,雅柏菲卡輕輕的點點頭,眼光落在拉達曼迪斯所留下的一紙文書。


「是啊,和教皇大人討論看看會比較好。」





「真是不像話。」

年幼的女孩站在比她還要巨大許多的豎琴旁邊,隨著斥責撥弄了琴弦,原本跪坐於台階之下的白髮男人隨之發出慘叫聲,撲倒在地上。

「堂堂冥界三巨頭,居然耽溺於一個聖鬥士的美色。」


艾亞哥斯與拉達曼迪斯低頭不語。


這是潘朵拉在人間甦醒後,第一次下到冥界,沒有想到冥王哈迪斯沉睡的期間,在冥界居然發生這麼離譜的事情。冥界三判官之首的米諾斯,竟然私藏聖鬥士的靈魂,甚至私縱那些死敵,改變刑期與內容,紀律的荒唐與敗壞,實在是令她與冥王一同感到憤怒不已。


她越想越生氣,又快速的撥了幾個拔高的音,米諾斯又抽動了幾下。拉達曼迪斯握緊拳頭,不知道要怎樣發作,艾亞哥斯已經先開了口。

「……不過,我們也因此知道了聖域教皇的弱點,正好掌握在米諾斯的手上。所以,是不是能夠讓米諾斯將功抵罪?」

拉達曼迪斯驚訝的看了他一眼,艾亞哥斯仍是頭低著,眼睛看著地面。

潘朵拉的命令是真的,禁止處分聖域的教皇也是真的,不過,對聖鬥士的命令卻是假的,拉達曼迪斯不知道艾亞哥斯在打什麼鬼主意,只是基於同袍之誼,才對米諾斯撒了那種謊。
「喔?」小女孩挑了挑眉,手指在琴弦邊緣,卻沒撥下。


「是的,正是米諾斯監禁的雙魚座聖鬥士,雅柏菲卡。」

艾亞哥斯停頓了一下,吊著潘朵拉的好奇心。他猜潘朵拉應該沒有過去聖戰的記憶,應該也不知道他既屬於冥界也屬於聖域的事情。


「……能夠掌握住雅柏菲卡,自然可以掌握住聖域的教皇,逼他說出聖域的弱點。」

「是這樣嗎?」小女孩歪著頭,眼光凌厲的瞪著喘息不已的男人,「你是這麼打算的嗎,米諾斯?」

「……是的,潘朵拉大人。」
米諾斯不清楚艾亞哥斯跟拉達曼迪斯的想法,只好順著語意回答。


「那好吧,暫且就算了。」


潘朵拉坐回特地墊高的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不過,擅自將聖鬥士自冰地獄中放出來之事,我仍然要責罰你們。」

「稍等一下,潘朵拉大人。」

艾亞哥斯的聲音即時攔住了小女孩又將撥弄琴弦的手指。


「您不覺得把他們放在日光蘭之境耗成無意識的死者,看他們竭力掙扎,比放在冰地獄裡凍成冰塊還有趣一點嗎?」


潘朵拉狐疑的瞪著他。

「那些聖域死者那裡都不能去,成天只能在那裡空耗著,日光蘭之境的土地會慢慢的吸走他們的記憶和意志,五感耗竭後他們也就一點威脅性都沒了,還可以拿來作為玩物……」

「……真噁心。」潘朵拉皺起眉頭,「身為哈迪斯大人的忠實僕人,居然耽溺在這種卑賤的興趣上面……」


「屬下只是以為哈迪斯大人會對折磨這些忤逆自己渺小人類感到興趣而已。」

艾亞哥斯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旁邊的共犯拉達曼迪斯已經手心都冒汗了。

「……那你可得負責看管好他們,艾亞哥斯。」

潘朵拉又撥了下琴弦,三個人都是心中一跳,但是並沒有任何影響,豎琴只是發出單調的樂音而已。


「時候差不多了,你們把魔星們都召集起來,準備到地面上去吧。」
「遵命,潘朵拉大人。」

冥界三巨頭的這聲遵命裡,事實上並沒有多少尊重的意思。




「艾亞哥斯,你在想什麼?」

才出了潘朵拉的宮殿,拉達曼迪斯就不顧旁邊還站著的拜奧雷特,一把揪住了艾亞哥斯質問著。米諾斯也陰沉沉的看著他。

「不過是幫我自己一把……她氣完米諾斯接下來矛頭就要對準我了。」


艾亞哥斯以眼神示意拜奧雷特不要稍動,對拉達曼迪斯扯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你們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拉達曼迪斯鬆開了手,一臉茫然。

「潘朵拉大人,不記得關於聖戰任何的事情啊。」艾亞哥斯慢條斯里的整理著領子,拜奧雷特順勢旁若無人的依偎過去。

「那又怎樣?」


「……所以,我想先回宮殿跟拜奧雷特好好溫存一下。」他一面順著拜奧雷特烏黑的長髮,一面摟住拜奧雷特的纖腰,眼神瞄向臉色仍然蒼白的男人,「米諾斯,你也趕快去找你心愛的傀儡玩一下吧,等到我們都去了哈迪斯城,你還認不認得他,或許都有問題。」

「你是什麼意思?」米諾斯皺起眉頭。


「意思就是聖鬥士們在轉世後遺忘了自己的過去,而冥鬥士們在人間甦醒時,自然也會忘記過去,一切重來。」


拜奧雷特沒有插嘴,只是不安的仰頭,看到的仍是艾亞哥斯一貫輕挑的微笑。


「我怎麼沒聽說過這種事?」米諾斯皺起眉頭,感覺掌心冒汗。他身為冥界三判官之首,竟然不知道這件事情?


「這大概是什麼見鬼的諸神協議吧……誰知道呢。」艾亞哥斯聳聳肩,「眾神行事自有其旨意,無法測度……也不可去猜想……」


「你跟那個處女座的相處久了,腦袋有問題了嗎?」拉達曼迪斯不滿的皺起眉頭。


「我覺得天蠍座的毒針對你的腦袋影響比較大。」艾亞哥斯嘲諷的回嘴,他三不五時的被處女座騷擾,煩都快煩死了,拉達曼迪斯還哪壺不開提哪壺。被戳到隱痛的拉達曼迪斯則氣得張開背後的翅膀,卻被米諾斯阻止了。


「艾亞哥斯,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這個嘛,當然是看拜奧雷特想去哪邊。」他嘻笑著吻著拜奧雷特的頭髮,拜奧雷特昂然直視其餘兩人,與她的主人一樣十足的挑釁。

「艾亞哥斯大人所在之處,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米諾斯冷著臉,對於艾亞哥斯的不滿幾乎達到頂點。

「米諾斯,搶不回雙魚座也不要這麼嫉妒的看著我。」艾亞哥斯嗤笑,一面拉著拜奧雷特離開,「我早告訴過你,要嘛你洗掉他的記憶,要嘛你就等著他被搶走,那種鱉腳的求愛方式,他會討厭你可不是我的問題。」

「啊,是嗎?」怒極反而可以冷靜下來,米諾斯轉動著手指頭,「若你說的是真的,你又怎麼捨得放棄拜奧雷特?」

然而艾亞哥斯已經走了,遠的聽不見米諾斯挑釁的話語。

「……哼。」他最後也只能不愉快的返回自己宮殿,離開前瞪了拉達曼迪斯一眼,「別發呆了,去集結部下吧。」


這似曾相識的場景……可真是讓人不愉快。




遺忘?他會遺忘雅柏菲卡?


米諾斯在自己宮殿前停下了腳步。


儘管他想忽視,艾亞哥斯嘲弄似的聲音仍然盤旋在腦海裡。


就算他們三判官在冥界相處了超過兩百年,感情也稱不上個好字,結盟或翻臉都是為了自己。米諾斯沒有什麼把拉達曼迪斯放在眼裡,因為拉達曼迪斯思想單純、直接,儘管因為對冥王的忠誠而受到厚愛,但還威脅不了他。他討厭的一直都是艾亞哥斯,妄自尊大、目中無人。但對於艾亞哥斯說的話,他又不得不在意。畢竟兩百三十年前,他被雅柏菲卡毀去人類肉體後,先是因為雅典娜的結界,後是因為處女座捨身煉製的念珠封印,讓他無法再次應冥王召喚,回到人界替冥王效力,所以他對於聖域這方實在所知不多。艾亞哥斯既是聖域的人,也是冥界的人,同時對兩方都有透徹的了解,米諾斯對他的意見想無視都不行。

的確,諸神行事的確是很難以理解,若他們能單純的聽命行事,或許就不會衍生這麼多的煩惱。

所以,他要不要現在見雅柏菲卡?

米諾斯握緊了拳頭,真想要的話,他也可以直接將雅柏菲卡拉回來。

「雅柏菲卡……」


成為冥鬥士之後,他應該除了死亡之外的情感都付之闕如。可是,雅柏菲卡的存在卻讓他想起了別的東西,很古老的情感,古老的似乎可以追溯到神話時代。這個人和這個名字在他的心裡挖出一個深不可測的大洞,洞裡流出醜惡的膿血,好像他對冥王的忠誠都變成了笑話。

然而,不論他如何對待雅柏菲卡,雅柏菲卡眼裡始終不曾有他。

一次也不會有。
米諾斯再次扯動了傀儡線。



儘管雅柏菲卡不停的抗議加搥打,史昂仍然堅持抱著他,那拳頭的力道其實一點也不重,但每一下其實都讓他感到心痛。


米諾斯真的把雅柏菲卡傷得很重、很重。


他不得不再次面對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還來不及將年幼的聖鬥士們栽培成人就死了,來不及將過去無數聖鬥士們的心願傳達給後繼者們就死了。然後,在這個冥界,他依舊保護不了雅柏菲卡。


他連一個雅柏菲卡都保護不了。


然而,來到花園裡頭,他們只看到薛西佛斯孤零零的坐在石頭上,對著面前一片盛開的紫色小花沉思著。


「史昂……雅柏菲卡?」前代射手回過神就看見這兩個人衣衫不整,而把臉埋進史昂懷裡的雅柏菲卡身上散出來的靈光明滅不定,讓他皺起眉頭,「還好嗎?」


「還好。」


「不太好。」

雅柏菲卡嘴硬的應著,史昂顯得憂慮至極。

「史昂,」薛西佛斯一面幫他攙住雅柏菲卡,一面關照後輩,「停下來,在這裡你不能一直往負面的地方想。」

他猛然驚覺,停住了思緒,「我……」

「沒關係。」


雅柏菲卡被他們放在石頭上,大約是受到這種對待而覺得氣惱,乾脆板起了臉孔瞪著他們,薛西佛斯倒是和平常一樣的安然。


「他們都順利的離開了,史昂。」


「阿釋密達挑的時機可真是好。」


史昂半帶挖苦的回應令雅柏菲卡感到愕然。

「但是,您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史昂?薛西佛斯大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什麼事情嗎?雅柏菲卡不安的看著他們,而前代射手座與死掉的現任教皇對看了一眼。


「其實,雅柏菲卡,你聽我說……」


他是拜託過阿釋密達,和艾亞哥斯達成協議,製造一個將冥界的注意力吸引走的時機,讓其他的人能夠順利離開。拉達曼迪斯送來艾亞哥斯親簽的文書時,他本來以為是艾亞哥斯找到了好時機,沒有想到阿釋密達和艾亞哥斯找到的這個時機,居然是他和雅柏菲卡製造出來的。史昂實在不敢想雅柏菲卡發現了自己被利用,會有多生氣,雖然如此,他還是一五一十的把密約說了出來。聽完之後,靠坐在大石旁邊的雅柏菲卡只是沉默了一會兒。


「……這樣很好……」


他輕輕的,有氣無力的,露出了一個小小地微笑,然後責怪似的看向薛西佛斯。


「既然教皇大人都已經離開,為什麼您還甘願留在這裡?」


「……這是我自己的意思。」薛西佛斯的目光落在他種出來的滿地紫色小花,避重就輕的回答。

明白其他人確實的離開冥界,雅柏菲卡是很高興的。這許多年來,他拼命的用著沒有多少的籌碼,想盡辦法就是要讓其他人離開,但剩下的這些人,寧可冒著意志與思念被日光蘭之境吸收殆盡的危險留著,怎麼勸都勸不走。

「那麼,史昂……」雅柏菲卡忽然抓住了史昂的臂膀,「薛西佛斯大人,請您帶著史昂離開吧!」


「我不可能離開,雅柏菲卡。」


史昂抱住他。他知道雅柏菲卡最優先考量都是聖域、女神、還有大地上的人民,然後是同伴,最後並不會考慮他自己。


而就像雅柏菲卡和米諾斯之間的交易一樣,他也和艾亞哥斯做了點小小地交易,畢竟私下放走了這麼多聖鬥士,對艾亞哥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還有可能牽連到他心愛的拜奧雷特。於是他答應了讓艾亞哥斯拿來當冥王哈迪斯追究責任時的擋箭牌,擋箭牌自然是走不得的。新一代的聖鬥士們都還太年輕,能力也都尚未成熟,聖域經不起聖戰提早爆發的風險。


「可是,聖域和女神……」


雅柏菲卡仍是感到憂心。


「還有童虎在,再說,薩卡的能力應該也足以獨稱大局。」


「你相信那個……殺了你的……」


「……他很優秀,思慮周延,老謀深算,論手段,艾奧羅斯不如他,論機智,艾奧羅斯也不如他。若是聖戰爆發,教皇是非他莫屬。然而,承平時期,比他磊落無私、不拘小節的艾奧羅斯更適合。」


史昂生前就瞭解自己年紀的老邁與身體的不堪負荷,儘管聖戰還沒開啟,提早選擇教皇繼承人也是為了避免發生萬一。他對於薩卡的謀逆舉動沒有記恨,畢竟也是自己一手提拔出來的孩子。


「何況、薩卡有著野心,內在也有陰影,我夜觀星象請求諸神指引,星象也指引我選擇艾奧羅斯。」


「這會是……女神的意思嗎?」薛西佛斯顯得有點震驚。


「我確定我星象沒有解讀錯誤。」史昂苦笑,一面輕拍雅柏菲卡安撫著。虛弱的雅柏菲卡就這樣安靜的靠在他的身邊,像是夢一樣。

「……諸神意旨,無法揣度嗎?」薛西佛斯最後也只能引用阿釋密達常常拿來唬人的老話。就算認識了他兩百多年,還是不清楚阿釋密達到底來頭為何。

「大概是吧。」史昂不得不承認,論算計,他終究不如賽奇大人。「不過,我也曾經在寒冰地獄立下誓言,雖然那天我僅能以自身的鮮血解放少部份的聖鬥士們,然而未來我將會解放所有仍困於寒冰地獄的人……」


雅柏菲卡實在沒有力氣多說話了,只好凝視著他。


史昂是真的變了很多,他想。


他記憶裡的史昂,還有點天真,有點莽撞,但也有著心思細膩與溫柔體貼的一面,尤其是對聖衣。他忘記了史昂早就不只是聖鬥士,還當了兩百三十年的教皇,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定好了計畫並且確實的執行著。雅柏菲卡從不在乎被當成棋子對待,要保護大地與女神,總有些人必須要當通往勝利之路的礎石。何況他是米諾斯的傀儡,他每一次來到這裡,都給予冥界監視此處的機會,不用說他現在更成為了史昂的弱點,這對史昂來說實在不是好事。


「……因為和艾亞哥斯做了那樣的約定,所以,雖然我希望你能先走,還是累的你得留下來陪我了。」

雅柏菲卡是他的弱點,只要身而為人就會擁有弱點。史昂的希望是解放「所有人」,一個都不能留著,儘管如此,艾亞哥斯卻不可能放走身為他弱點的雅柏菲卡。

沒關係。你不用為這件事情道歉。


雅柏菲卡雖然想這麼說,胸口心臟所在之處,卻忽然間束緊著,就像先前米諾斯對他所作的一般。


眼前浮現米諾斯憤恨絕望的神情,遠方傳來史昂驚恐呼喚他的聲音,然後他就再次落入了黑暗之中。




「米諾斯大人,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路尼恭恭敬敬的對著米諾斯行禮,米諾斯懷裡抱著失去意識也不帶靈光的雅柏菲卡,垂瀑般的長髮也失去了以往的光彩,因為米諾斯解除了傀儡術,因此一如其他死者一般呈現了生前最後死去時的模樣。
「嗯。」


「大人,您真要帶著這個人去哈迪斯城?」路尼面不改色的質問著。早先在潘朵拉大人那邊發生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


「是啊。」米諾斯微笑著,神態有些瘋狂,「讓他穿上冥衣如何?黑色的冥衣一定能夠比金黃色的聖衣更加的襯托出雅柏菲卡的美貌。」


「那是不可能的,米諾斯大人。」路尼冷靜盡責的提醒主人,「聖鬥士的意志之堅定,您難道還沒有學到教訓嗎?」


儘管兩百三十年間飽受折磨,雅柏菲卡仍舊不曾真正的折服於米諾斯大人手下。


「這一次他會屬於我的。」米諾斯用空出來的手輕輕撫摸著因為染血而髒污的臉頰,「哈迪斯陛下會回應我的請求的。」


「……是的。」路尼勉強低下了頭表示同意。於是米諾斯高高興興的甩過背上一對巨大的黑翼,抱著雅柏菲卡回到房間作準備。路尼則再一次的在心裡面怨恨著史昂在上一次的交手時,把他那本全知之書給弄壞了,讓他無法提早預防陷入顛狂的米諾斯大人。


然而,冥鬥士除卻了對哈迪斯陛下的忠誠之外,是不應該有其他的情感的。

他看著米諾斯背影,只覺得有不祥的預感。






「這是、這是……」

史昂瞪著空空如也的懷裡,很快的勉強鎮定下來,理解到是米諾斯的所作所為,立時看向薛西佛斯。


「我不知道能不能帶你出去。」薛西佛斯搖搖頭,臉色嚴肅的抓住他的手。他雖然在冥界的時間很長,但是所有的時間都耗在日光蘭之境,也不曾去過冥界的其他所在,而唯一可能認得路的阿釋密達或馬尼戈多,如今都不在。


「……至少、至少……」


米諾斯想做什麼,史昂大概料得到一二,以他對雅柏菲卡的執念之深,恐怕是打算到達哈迪斯城後向冥王尋求復活術。


忽然間煙塵驟起,薛西佛斯即時拉開史昂,就看見拜奧雷特從煙塵中悠然走出,而本來種著好些小花小草的地面被她敲出一個坑洞。她只是冷眼看著他們兩個人一眼,就像明白了什麼事情一樣。

「……看來是來遲一步了。」

「拜奧雷特,米諾斯現在會在哪裡?」薛西佛斯搶在史昂之前開口。他在這裡鬼混了兩百三十年,多多少少和這些人也有了一些奇異的交情。


拜奧雷特沒有理會他們,像是在專注的在聆聽什麼,半晌才輕輕露出微笑。


「艾亞哥斯大人已經去處理了。」


「……拜奧雷特,可否帶我過去?」史昂沒打算將事情全委託給冥鬥士。


拜奧雷特又沒理他,只是這次停頓的時間比剛才晚一點,冰冷譏誚的眼眸盯著史昂,然後走上前來抓住了他的手。


「抓緊了。」

這或許是從神話時代以來絕無僅有的事情了,聖鬥士有求於冥鬥士,而冥鬥士居然也給予協助。

史昂感覺到薛西佛斯緊緊跟在身後時,莫名的想到。



他們到時,米諾斯正跟艾亞哥斯、拉達曼迪斯僵持著,好在都是冥界三巨頭,因此沒有做出拉拉扯扯這種有損自尊的動作,但是態勢已經顯得相當難看。在場的還有米諾斯的副手,天英星的路尼,史昂看到他不免皺眉,對方看見他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只是史昂注意到米諾斯懷裡的雅柏菲卡,一顆心就沉了下去。


沒有靈光,緊閉雙眼,看樣子是真正的變成了「死者」。


薛西佛斯安靜的站在史昂身後,對著這些曾經的強敵微笑。

「聖域的教皇來討心愛的男人了。」艾亞哥斯稍微側身讓路,但不忘譏刺一句,當然眼光是刻意繞過薛西佛斯。

「雅柏菲卡是我的。」米諾斯大聲宣告著,充滿敵意的瞪著史昂。

「為什麼聖域的死人可以跑出來?」拉達曼迪斯顯得相當不滿,先是沒有常識的米諾斯堅持要帶死掉的聖鬥士去哈迪斯城,然後是任性自大的艾亞哥斯擅自放走了死掉的聖鬥士,現在是聖域的教皇跑了出來,接下來還能夠發生什麼事情?「艾亞哥斯,你到底在幹麼?」

「你也看到了,我是在維護我的權利。」艾亞哥斯接得很順口,摟住拜奧雷特的腰的動作也很順手,「潘朵拉大人已經把日光蘭之境的管理職責交給我了,所以不管是聖域的教皇、雙魚座的黃金聖鬥士,現在都應該歸我的管轄之下才對。」


米諾斯本來應付艾亞哥斯已經覺得很煩了,沒有想到居然橫裡還殺來一個白羊座。白羊座也就算了,不歸他們管轄但一直都安分守己的射手座居然也會出現,讓他多少提高了警覺。


史昂則按捺住憂心,收斂起表情,略為昂起下巴,冷眼掃視著冥界三巨頭爭辯,不打算急著提出自己的主張。

「不過就是一個死掉的聖鬥士,難道有比對哈迪斯大人的忠心重要嗎?」拉達曼迪斯真心覺得這個死掉的雙魚座比活著時還難搞,這樣也可以鬧的三巨頭之間互生嫌隙。

眾人紛紛看了拉達曼迪斯一眼,天猛星平常思考方式雖然直線了點,但倒也簡單的說破目前的問題所在。

「我說,拉達曼迪斯啊,你為什麼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聰明起來呢。」艾亞哥斯喃喃的說著,然後又玩味似的看著米諾斯,「米諾斯,如果哈迪斯陛下不願意復活雙魚座……你打算怎麼作?」

米諾斯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瞪著這些人,又看著懷裡面的雅柏菲卡,深深的皺起眉頭來。

「傀儡歸傀儡,但是對哈迪斯陛下的忠誠心應該擺在第一順位吧?」


聽冥鬥士們在自己面前爭辯對冥王的忠誠心的問題,果然還是很詭異。史昂不禁這麼想,但看著根本呈現被圍攻態勢的米諾斯,顯然他的星辰傀儡線或巨翼翔風都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倒也多少開始覺得他有點可憐。


雖然手段很有問題,內容也很有問題,他對雅柏菲卡的執著卻也是無望的愛。


「……雅柏菲卡不會愛你的。」

史昂終於低聲說道。


「你在他面前殺了他的親人,毀了他的村子,雅柏菲卡為了向你復仇,從故鄉跋涉來到聖域,成為了聖鬥士,因此才會站在你面前。」


聲音雖然低,卻清楚的傳到米諾斯的耳裡。


「……你在說什麼?」

「是你毀掉雅柏菲卡的人生,他不可能會愛你的。」

史昂直直的看著這個男人,字句分明的又重述了一次。
旁邊的艾亞哥斯和拉達曼迪斯面面相覷了一眼,各自在眼中看到了疑問。


「路尼。」米諾斯沒有回頭,「白羊座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米諾斯大人。」路尼瞪了史昂一眼,只能硬著頭皮誠實的回覆著。「我本來要告訴大人您這件事,不過是大人您自己說不想聽的。」

對,是他自己不想聽的。他不想知道雅柏菲卡的過去,他一點都不覺得那很重要。


米諾斯低下頭,看著宛若沉睡的雅柏菲卡,輕輕的撫摸他的臉頰。


「……就算如此,我也不會把雅柏菲卡讓給任何人。」





『這傀儡線得由你自己解才行。』

阿釋密達曾經這麼說。

如果要說誰是聖域裡最奇怪的人,說阿釋密達第二,也不會有人敢稱第一,看來即使死後也依然如此。


雅柏菲卡生前本來就無意與其他人太過親密,而阿釋密達除了協助教皇之外的時候,都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因此除了上下山需要出入各人守護的宮時,平日裡大概是最沒有交集的聖鬥士,就連雙子座的阿斯普洛斯偶而也還會在雙魚宮門口寒暄兩句。


然而,阿釋密達卻是最先喚醒他記憶的人。


他生前小宇宙並沒有突破到第八感,死後被冥界封閉自我意識也是理所當然。米諾斯在他毫無意識之時,將他作成了傀儡,他還有那段喪失自我時期的記憶,但每每回憶起來只覺得噁心。尋來的阿釋密達用他對史昂的記憶,將他喚醒,卻無法解除米諾斯對他下的星辰傀儡線。

這傀儡線是由米諾斯繫上的,理應由米諾斯來解吧?雅柏菲卡當時這麼想。但他也不是不想解除這傀儡術,只是他既然是真實的傀儡,則一旦傀儡術解除,他也將再度成為一個普通的死者,而一個普通的死者,對於聖域的未來是不會有幫助的。

且以米諾斯對他的執著之深,雅柏菲卡也沒想過他真的會解開傀儡線,讓他重回死者的行列。

……他居然這麼信任米諾斯的執著。

雅柏菲卡為之愕然。

他還以為,他對米諾斯只有恨意而已。什麼時候,他居然也會相信他呢?這白髮的惡魔,毀滅他家園的兇手。

其實,他已經想不起來家人的模樣了,他對故鄉的記憶,僅存聖域所不得見的冬雪皚皚。不知不覺中,聖鬥士們早就成了他的親人,聖域也早就是他的家鄉。


醒來的時候他對米諾斯懷抱著憎恨與憤怒,但是那樣激烈的情感終歸是會被時間平復,慢慢的他開始對這個向他尋求愛情的男人產生些許的憐憫,但有更多的是擺脫不掉的厭倦,再之後連這樣的情感都被消磨殆盡。他也曾經想過,若是等大家都離開了,那麼就這樣下去吧,直到下次聖戰開啟為止。


然而,在雅典娜女神與冥王哈迪斯轉世的同時,史昂卻來了。


史昂,唯一可以動搖他內心的人,唯一在他連記憶都被封閉的時候,米諾斯怎麼也無法讓他忘卻的人。


那個星夜裡的擁抱,他內斂關切的眼神,修復聖衣時的專注,以及收到薔薇時那手足無措的模樣……

只要想到史昂,雅柏菲卡冰封許久的內心一瞬間就會變得又痛又柔軟。

無論米諾斯試圖增加多少他們之間的牽繫,其實米諾斯都只是在作著徒勞之事而已。

但是,無可否認的是,若是沒有米諾斯,他一輩子也碰不到史昂。

體認到這點的同時,雅柏菲卡笑了,於是連心底殘餘的那一絲迷惘都消失的乾乾淨淨。



豔紅黑紫雪白的各色魔宮薔薇,忽然之間措手不及的從米諾斯腳邊冒了出來。

「米諾斯大人!」


路尼情急之下,甩出鞭子,直接將米諾斯拖離驟然綻開的花叢,艾亞哥斯、拜奧雷特、拉達曼迪斯等各自即時退開,米諾斯沒抱穩雅柏菲卡,倒是讓抓住機會的史昂衝過來搶走,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水晶牆閃閃的隔離著冥鬥士與聖鬥士們,而雅柏菲卡居然睜開了眼睛。

「雅柏……」

這一次拉達曼迪斯不想忍耐了,直接敲暈沒有防備的米諾斯,路尼一臉鐵青的瞪著他,艾亞哥斯只能把笑藏在肚子裡。米諾斯的副官路尼很難惹,這也是為什麼艾亞哥斯雖然總是挑釁米諾斯,但絕對不出手的原因之一。不過,不管怎麼說,等到他們再度降生為人,除了對冥王的忠誠之外,這一切都將會被遺忘。

「史昂,撤下水晶牆。」

史昂看見雅柏菲卡再次甦醒,甚至還喚醒了魔宮薔薇,本來還有些激動,但是雅柏菲卡的表情讓他止住了到口的言語,依言撤下了水晶牆。

雅柏菲卡筆直的走到米諾斯身邊,看著這個被敲暈的男人,覺得自己好像根本沒有認真的看過這個人。

「他不會記得你的。」


艾亞哥斯很好心的告訴他。


「什麼意思?」


「……我以為你們都知道。」艾亞哥斯驚訝的看著發出同樣疑問的白羊座和前代射手座,「就是當我們再度成為人時,將不再具備上一次聖戰的記憶。」

「別再多嘴了。」拉達曼迪斯惡狠狠的瞪著這個看起來嬌美纖細的雙魚座,難以理解米諾斯居然會栽在他手上。

「也是,時候差不多了,走吧走吧,人家要告別我們別打擾人家。」


艾亞哥斯依舊摟著拜奧雷特,笑得很愉快,忽然間看向史昂。


「你養出來的聖域小鬼們,實力如何?」


「資質不錯。」史昂一邊留意路尼的舉動,一邊謹慎的回答。


「是嗎?那很值得期待啊!」

艾亞哥斯笑得渾不在意,就連拜奧雷特也不在意他們將要遺忘之事。

「你不後悔嗎?」薛西佛斯忽然開口了,目光灼灼的鎖著當年曾經力戰過的強敵。

「後悔這種情緒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艾亞哥斯睨視他一眼,然後摟著拜奧雷特慢慢走遠,「這是我選擇的路,何況有拜奧雷特在。應該要後悔的,應該是你吧?」

薛西佛斯楞了下,低頭看著這片雅柏菲卡踩出來的魔宮薔薇,默然無語。

史昂按捺著、沉默著、關注著,雅柏菲卡看起來像是想說什麼,但又什麼都沒說,轉過身又往他走來。而路尼的表情依然高深莫測的看不出情緒,將昏迷的自家上司半摻半扛的撐了起來,然後看向史昂的方向。

「哼,那時候如果有把你的頭砍下來,命運是不是就會有所不同?」

「……或許。」史昂回答的模稜兩可。那時候若是路尼真的殺了他,或是聖衣們吸取了那些血,而師父來不及趕到,他就真的死了。但之後也還是會有新任的白羊座聖鬥士,嘉米爾一族也還有優秀的修復師在。但他們的命運會不會有所不同,史昂實在想不出來。

於是路尼冷冷一笑,拖著米諾斯慢慢走遠。
最後一個離開的是噴著氣的拉達曼迪斯,然後,偌大的冥界,現在只剩下他們這些死者而已。

「……我回來了。」雅柏菲卡在看了他半天後,終於開了口。


「歡迎回來。」史昂直接把他摟進懷裡,懸的老高的心總算能安穩的放下。



冥界不會有氣候與白日黑夜的變化,時間的界線模糊,但對史昂和雅柏菲卡來說並不造成妨礙。他們都在等待,只是不說破而已,冥王雖然轉世了卻還沒甦醒,雅典娜女神則尚未回歸聖域。冥鬥士們離開了又回來,果真如艾亞哥斯所說的一般,他們除了對冥王的忠誠心與招式之外,對上一場聖戰的記憶付之闕如。拉達曼迪斯沒有什麼變化,雅柏菲卡不太自在的看著冷然向他們打招呼的米諾斯,路尼看來比之前還要更加的神經質,而拜奧雷特也沒有跟在艾亞哥斯身畔。

除了繼續受到監視、無法離開日光蘭之境外,他們的日子過的很平穩。薛西佛斯像生前一樣的開始漫長的旅行,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但偶而回來時會帶一些人界的特產與消息;然後史昂還是摸不清楚阿釋密達的底細,不過從他時而來串個門子和雅柏菲卡相對兩無言的情況來看,他覺得阿釋密達還沒有放棄要讓他們轉世的打算。艾奧羅斯似乎沒有轉世,反而跑去了射手座聖衣那裡。哈克雷和賽奇兄弟在轉世前有回嘉米爾一趟,據說是去指導穆,避免穆像他一樣的誤入歧途,不過史昂習慣性的擔心師父不知道會對穆作什麼。雷古勒斯跟馬尼戈多去聖域玩了一圈,聽說弄的雞飛狗跳人心惶惶一陣後心甘情願的轉世去也。

而聖域的狀況聽起來大致還好,沒有人對於失去了主人的雙子宮有所疑問,也沒有人對於教皇有所懷疑,年少的聖鬥士們仍持續不輟的修鍊,看來薩卡如史昂所見,能以少年之姿扛下如此的重責大任。童虎仍舊端坐瀑布前,儘管已經覺察到了什麼,但仍按兵不動,只是叫穆回嘉米爾繼續修復師的修行。儘管因此讓白羊宮空了下來,但史昂也得同意,修復師最好的修行地仍然是他們的故鄉嘉米爾。雅典娜女神在城戶集團的監護下很健康活潑的長大了,但這消息是阿釋密達說的,薛西佛斯至今似乎仍然不肯踏入日本和希臘一步。

幾年後天琴座的奧路菲在見到他們時大吃一驚,遭到史昂板起臉訓斥,但儘管遭受到他的訓斥,為了尤莉迪斯,奧路菲寧可逗留在第一獄附近,也不願返回聖域。

而隨著時光流逝,他們都感覺得到,冥王即將甦醒,聖戰逼近了。



薩卡在偶而清醒的時候曾經想過,若是能再見,他要如何面對那人。

少年的他太急切、太莽撞,一心一意的只希望能替那個人分擔肩上的重擔,希望那個人眼中能看見自己,當希望變成了失望,當發現那個人眼裡怎麼也看不見自己,他就成了殺害那個人的兇手。

淒涼的冥河畔,迪斯馬斯克、阿布羅迪、修羅和卡妙正七嘴八舌的在翻找能夠賄賂渡船夫卡戎的資金,薩卡只是默默的看著,卡戎划船過來時,他們仍然沒有湊足五人份的渡船資。


如此的侷促、窘然,他們身為聖鬥士,是從來不需要為了金錢而煩惱的。


「嘖,」卡戎瞪著他們,「有人已經替你們付了訂金,快上船吧。」


誰?艾奧羅斯?還是教皇大人?


他們一前一後上船時,各自懷著複雜的心思想著。


「為什麼這裡會有魔宮薔薇啊?」阿布羅迪驚愕的發現船夫腳邊放著一大束足以抱個滿懷的花,而且立刻辨認出傳說中的無毒品種。


「別亂動那些花,死掉的聖鬥士。」卡戎賊笑的看了他們,「那可是你們的渡船資。」


「冥界怎麼可能種得出花啊?」迪斯馬斯克自以為對冥界夠了解,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個嘛,等你們到了就知道了。」


卡戎依然賣著關子,手上搖槳的動作不停,轉眼間他們就過了死者上岸的渡口,反而轉向一個小的分支岔流。

終年籠罩在冥河上的濃霧散去後,五個人都對所見驚愕不已。

小支流河畔綠草密佈,花朵盛開,雖然襯著紅鏽色的天空與土地,顯得有些詭異與不自然,稍遠處似乎有屋宇房舍,而站在渡口旁邊的人是……

他們本能的僵硬了身軀和表情上岸,河岸邊兩人一個是好奇打量著他們,一個是上前和卡戎道謝。等到渡船夫走了之後,穿著教皇袍色的青年才轉過身來,臉色嚴峻。

「……雅柏菲卡,這是水瓶座的卡妙、巨蟹座的迪斯馬斯克、雙魚座的阿布羅迪、摩羯座的修羅……」史昂順著人一個一個念著,然後頓了一下,稍微加重了語氣,「雙子座的薩卡。」

那位容姿秀麗的青年嚴肅的輕輕點頭,目光只稍微在阿布羅迪身上多停了一瞬,「所以,現在聖域裡十二宮空了一半。」

「雅柏菲卡、那不是……前代的……」史昂生前幾乎絕口不提前代雙魚座,阿布羅迪是極少數知道的人,不免感到驚訝。


「所以,果然、真的是?」迪斯馬斯克與卡妙都不敢置信,只有修羅喃喃的低語,「教皇大人。」


儘管史昂逝於十三年前,他們對於那位教皇仍然存有敬畏。阿布羅迪則是少數不怕史昂的人,他也還記得幼時老人對自己的諸多疼愛,不過被那嚴厲的一瞥,他就算認了出來也只能低下頭。


「……我以為艾奧羅斯也應該在。」薩卡直直的看著這個看起來陌生又讓人熟悉的人物,應該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似乎在狂跳著。「教皇大人。」

「他在聖衣那裡。」史昂除了外貌之外,就像他們年幼時所見的威嚴冷淡,讓人難以捉摸,他已經準備好要挨訓、或者是挨揍,但是史昂聲音裡沒有什麼情感起伏,「先進來吧,然後告訴我你在聖域當教皇的這十三年間發生了什麼事。」

他看見那位秀麗青年趕上教皇的腳步,然後教皇伸出手牽住了他的。

原來如此……這就是教皇心裡面的……

伴隨著酸澀的情感,盤桓薩卡心上多年的疑惑終於解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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