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城佈告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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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的花癡與無病呻吟等。

2010年10月1日 星期五

[冥王神話]聖域的日常

介於〈在水一方〉與〈關關雎鳩〉間的故事
魚羊瓶蠍稀薄
有官方廣播劇內容,但有修改劇情

『……姐姐……』

尤茲莉哈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睛,看見的是古老的大理石天花板,房間裡處處刻有白羊宮的標記與紋飾,躺著的則是石床,空氣的味道古老而沈靜,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在嘉米爾,以及為何來到此處。



腦海裡浮出托古沙的面孔,不是幼時可愛的笑臉,而是瀕死之際沾了血的容顏,她甩了甩頭,用最快的速度整裝,然後大踏步的走出房間。


現在還是清晨,從窗口望出去,天還濛濛的亮著,不過顯然她起的比白羊宮的主人還要晚,史昂已經在白羊宮的主廳,正在對著一尊青銅聖衣不知道是在冥想還是在交談,聖衣表面泛著淡淡的光芒。她停下了腳步,沒有打擾他。


聖衣修復師都出自於嘉米爾族,她知道史昂大人在修復師之中的天資可是數一數二的,努力也是。


「妳醒來啦。」聖衣表面的光芒驟消,史昂回頭對她微笑,「住的還習慣嗎?有睡好嗎?」


「嗯。」尤茲莉哈也報以微笑,儘管她內心仍被巨大的哀傷所籠罩著,「剛剛感覺很像回到小時候呢,小時候總是偷偷看著您修聖衣,很好奇聖衣到底跟您說了什麼。」


講到聖衣修行的事,史昂總是會下意識的撥撥後腦杓的頭髮。

「……很多事。」他起身的動作發出盔甲撞擊聲,看著聖衣的眼神很是溫柔,「走吧,再不去食堂,等等早餐就沒得吃了。」



「好的,史昂大人。」她將面具戴上,和史昂一起走出了白羊宮。




「這裡!這裡這裡!」


他們才進食堂就聽見有人在大喊,大約因為顏色的關係,候補生與青銅白銀忍不住的讓開,這才讓他們看見呼叫的是童虎。

「天秤座的童虎大人?」儘管昨天已經在天秤宮打過照面,尤茲莉哈仍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是啊,他就是這樣。」史昂倒是毫不介意的走上前,坐到童虎的對面去。


雖然身為黃金也是可以在自己的守護宮內用餐,不過史昂一直都很喜歡來食堂和大家一起吃飯。在這裡還能夠碰見金牛座的亞爾迪巴朗大人,偶而運氣好的話,還有機會碰到雙子座的阿斯普洛斯和射手座的薛希佛斯,不過薛希佛斯通常會和亞爾迪巴朗在一起。


「哎呀,真可惜,戴上面具了呢。」童虎的語氣中不無遺憾,他的希臘語有著濃重生硬的東方腔調,但開朗的笑臉很輕易的拉近距離。「等下晨練要一起來嗎?」


尤茲莉哈透過面具瞪了一眼過去,「可以啊。」


「就這麼說定囉!」


史昂一面搖著頭一面對尤茲莉哈指點了女聖鬥士與候補生們集中的桌子,她點點頭,迅捷的走了過去。畢竟女聖鬥士和男聖鬥士規矩多少還是有些不同,用餐時不同桌可以降低許多的麻煩。


「童虎,可別小看了嘉米爾出身的戰士。」他一向很為這個師妹得意。「她使用小宇宙的力量可不含糊,不小心一點可是會被她擊倒的。」


「那樣正好,等下可以去競技場上切磋一下。」童虎看來是躍躍欲試。








食堂內高聳的天花板下迴響著眾人的笑語,感覺很不真切。


她並不是沒有來過聖域,自從史昂大人成為白羊座的黃金聖鬥士之後,她就替補了他「嘉米爾族長跑腿小弟」的位置,也受過哈克雷師父的命令來過幾次,她甚至也憧憬著要和史昂大人一樣,不只是成為戰士,而且要成為聖鬥士。


事實上這一切跟原本預訂的並沒有不同,哈克雷師父早就答應她,若是聖域開始選拔青銅或白銀,她可以挑她想要的那天去。


『既然史昂都已經去了,那也沒什麼不可以。』


然而雙親和托古沙出事時,她迅速毅然的打消這個念頭,決定要繼承家名,等到喪期過後要像個平凡的嘉米爾婦女一樣的嫁人、懷孕生子。


她甚至連聯姻的對象都找好了。當時師父的落寞之情,顯而易見。


『妳這倔脾氣到底像誰啊?』


他們,史昂大人、她、還有弟弟托古沙,都是由身為嘉米爾族長一手發掘、調教出來的戰士。


誰也不知道,托古沙竟然會成為魔星。


於是,一度偏折的道路,又返回到了這裡。


她還記得未婚夫聽見她的決定時,一臉的眷戀不捨,也可以感受到其他的後補生對她的關注與竊竊私語,不管是她的出身、她右臂上的血色刻痕、或者是身上那長而色澤豔紅的披肩,至於那些視線與情感究竟是羨慕或嫉妒或好奇或友善,她其實並不那麼在乎。








用完餐後,她很快的來到的練習場,太陽已經躍出地平線,照耀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


哈克雷師父曾說過,聖域只是個投影,必要之時,也將藏起自身的影子。但是,他們所踏足行走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卻又顯得再真實不過。


人群圍繞在某區,傳來的聲響與金色的光芒總是惹人注目,她好奇的也跟著湊過去看,感覺和托古沙差不多年紀的少年運起驚人的拳頭,揮向有著金色羽翼的青年,青年輕鬆的閃過,眨眼之間兩個人已經過了好幾招,尤茲莉哈看得很清楚,少年不管怎麼用拳都讓棕髮青年輕易的避過,因此氣急的哇啦哇啦不知道在吼叫什麼。


「好厲害!」


旁邊的候補生們有的驚嘆大叫,有的聚精會神的觀看。


「真不愧是薛西佛斯大人!」


「雷古勒斯大人加油!」


「嘖,不就是小鬼嘛。」巨蟹座的馬尼戈多不知道何時也來到她旁邊,搔著頭有點不屑的說。「幹麼這麼認真呢。」


「因為是薛西佛斯大人的緣故吧。」她在面具底下露出微笑。「如果是你的話,肯定會出醜的。」


「妳這小妮子,對我說話要尊敬一點,我可是巨蟹座的馬尼哥多大人啊。」


「我知道你是馬尼戈多啊。」


「要加上大人!大人!」


「那你得先像個大人的樣子吧,馬尼戈多。」


「呿!我又不是史昂那個小老頭!」馬尼戈多大概是全場唯一對這練習不感興趣的人,看來也真有幾分的不耐煩,搔了搔鼻子看著天空,「對了,那個……請節哀順變,如果在白羊宮住的不耐煩了,妳也可以住到我那裡。」


她倒是沒料到他會提到這個,心裡隱然刺痛,但很快的在面具底下露出微笑,「……那就多謝了,馬尼戈多。」


「喔,一大早就這麼熱鬧啊。」童虎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褐色的雙眼因為看到戰鬥而發亮著。


「大概是難得大家都在吧。」史昂和童虎並肩站著。


這時,在眾人的驚嘆中,黃金的小獅子被射手座的薛西佛斯凌空摔了出去。


「看來雷古勒斯還需要磨練。」童虎愉快的評論著,「不過很快就會追上我們的。」


「在我看來還差的遠呢。」馬尼戈多抱著雙手評論,看著薛西佛斯把雷古勒斯拉起來。


「要不要也來個一場啊?」童虎用手肘撞了馬尼戈多一下。


「我才不要跟你們這些小鬼一般見識。」馬尼戈多雙手抱胸,順勢往旁邊走了幾步,瞪著可能只比自己小了一兩歲的童虎。


「剛剛不知道是誰說我是『小老頭』呢?」眾黃金中,僅次於雷古勒斯年幼的史昂其實也還有些玩心,從另一邊靠上去,與好友一搭一唱。


「本來就是。」


史昂一挑眉,馬尼戈多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旁觀的群眾們注意力很快的轉移到這裡來,甚至有人開始鼓譟。


聖鬥士禁止私鬥,但是練習性質的比試則無妨。


「史昂,你的傷還好嗎?」


俊美橫溢的雙子座不知道何時站在人群邊緣,沒有提高音量但是清楚的讓人聽見他對史昂的慰問。人群一瞬間靜默了下來,鼓譟的氣氛登時消散,然後旁邊金牛座的亞爾迪巴朗雙手抱胸,眼神一掃,群聚的聖鬥士跟候補生們立刻乖巧的作鳥獸散,留在當下的只剩下黃金。


「是的,感謝您的關切,我已經給迪捷爾看過,他也說沒問題,休養個一陣子就好。」史昂有些尷尬,慎重的回應著,就連童虎跟馬尼戈多都不約而同的縮了下脖子,讓尤茲莉哈有點驚訝。


「那就好,請務必要保重身體。」阿斯普洛斯對著他點點頭,掃了在場眾人一眼,手中拿著一疊紙就分給了在場的一眾黃金們,連薛西佛斯都拿到了一張。「這是輪值表,我想大家既然都在聖域,守護女神跟巡邏的工作就應該要平均分攤一下才對。」


「嗯,阿斯普洛斯說得是。」薛西佛斯看著輪值表點點頭,而既然阿斯普洛斯提出、薛西佛斯沒有反對,對於工作分攤在場的人也不會有意見。「除了卡路迪亞在水瓶宮之外,剩下的人應該都留守在自己宮裡。」


「那我去找其他人了。」阿斯普洛斯對著更年長的薛西佛斯和亞爾迪巴朗微一頷首就回過身去,雙子座聖衣鏗鏘作響,披風漂亮的在半空中畫出一道弧形,很快就走遠了。


「真是,勞碌命。」馬尼戈多隨便的把紙張折了幾折,對著阿斯普洛斯的背影這麼評論道。


「那叫做勤奮好不好,哪像你這懶鬼。」尤茲莉哈瞪了他一眼,這句話惹得周遭的幾個人發笑。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史昂手上的班表,還有史昂若有所思的表情。「史昂大人?」


「不,沒有什麼,我先去值勤吧。」史昂搖了搖頭。「亞爾迪巴朗大人,尤茲莉哈就麻煩你多費心了。」


「那是當然。」負責所有聖鬥士與候補生訓練的金牛座朗笑著。








練習、吃飯、休息、值勤,聖鬥士的候補生們的生活似乎只有這四個部份組成。尤茲莉哈雖然之前也有出入過聖域,但從來沒有跟聖鬥士或候補生較量過,一天下來來找她挑戰的不少,但是除了面對現役的聖鬥士之外,她贏多輸少,獲得了幾分讚賞,幾分妒忌。不過她並不怎麼在乎,只是覺得有點焦躁而已。


她想快點成為聖鬥士,然而,按照聖域規矩,她還得先從青銅聖鬥士的資格選拔賽先開始。


快黃昏的時候,史昂回來了,她就拿他當對手過了幾招。對其他人時多少還要手下留情,但對手是史昂就不用這麼顧忌,於是出手漸漸的狠厲起來。


顏色豔紅的羊毛織品在半空中翻飛如浪,原本作為嫁妝的披巾注入了小宇宙變的柔韌異常,前有尤茲莉哈,後有披巾襲來,史昂還帶著傷不說,他對師妹也是防守多於攻擊的保留實力,慢慢也感覺左右支絀,一個不留神,居然讓她過肩摔了出去。

「史昂大人!」


雖然出手之後就知道要糟,但尤茲莉哈仍止不住去勢,於是史昂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時間他直覺知道後背的傷又裂開了。


「……變強了呢。」


「……背後的傷……」


「不要緊的,我等等再去找迪捷爾看看就好。」他勉強露出微笑安撫少女,一個起身的動作免不了又齜牙裂嘴,「妳覺得不安的話,等下跟我去趟水瓶宮吧。」


「好的,史昂大人。」


隔著面具,史昂都可以感覺到她的動搖與不安。


「沒有問題的,尤茲莉哈。」


這樣感覺有點像是在跟雅柏菲卡說話呢……


一面想著,他一面抬頭瞇眼望向高高的雙魚宮,那裡似乎有著一抹金色的人影,但實在是看不真切。









史昂和尤茲莉哈踏進水瓶宮,果然看見天蠍座的卡路迪亞一臉無聊的在水瓶宮裡東轉西轉,水瓶宮的主人卻不在。


「迪捷爾呢?」


「昨天教皇大人爬星樓的時候不知怎地閃到腰了,迪捷爾去給他複診,等下就會回來。」這麼說話的卡路迪亞看來有幾分沒精打采。


儘管知道沒禮貌,尤茲莉哈在面具之後忍不住發出小小的笑聲,史昂也笑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


「讓師父知道的話,肯定會被嘲笑吧?」


「他們兩個吵架,不會有誰占的到便宜的。」史昂在平常迪捷爾準備給傷患用的床上坐下來,抽到背後的傷口,臉上又一陣扭曲。


「傷的挺嚴重嘛。」卡路迪亞皺著眉,「迪捷爾不在,我先幫你看吧。」一邊說著一邊動手就要史昂剝掉聖衣,史昂倒是嚇得彈起來。


「不用了,我自己來。」邊說著白羊座聖衣就安安穩穩的停在了尤茲莉哈身邊,聲音裡還帶著幾分狐疑,「你沒問題嗎?」


「當然,我都在迪捷爾旁邊看那麼多次,相信我吧!」


尤茲莉哈總覺得不怎麼能放心,史昂當然也是,只是人都在賊船上了,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纏繞的繃帶隱約透出一些血跡,卡路迪亞拆繃帶的動作倒是做的俐落,尖尖的指甲一劃就開,在皮膚上沒留下一絲痕跡。


「太好了~這次很成功~」卡路迪亞高興的說道,聽的旁邊兩個人冷汗直冒,「裂開了喔,大概要重縫,你是去做了什麼啊?」


「……我還是等迪捷爾回來好了。」趴在診療床上的史昂打了個冷戰,想要坐起身,卻被卡路迪亞壓制。


「我縫或迪捷爾縫,還不都一樣!」


「我去看迪捷爾大人回來沒。」


尤茲莉哈急急的說道,迅速的離開水瓶宮,她不可能阻止的了天蠍座的卡路迪亞大人,當然只能先去教皇廳找水瓶宮的主人求救,踏上穿過雙魚宮的階梯,就看見守護雙魚宮的黃金聖鬥士守在那裡,她頓了下腳步,在夜裡昏暗不明的光線中,只覺得這位貌美冷漠的雙魚座大人顯得比白日裡更難捉摸。


「報,聖鬥士候補生尤茲莉哈,請求允許通過雙魚宮,有急事稟報教皇大人。」


雅柏菲卡究竟有沒有開口說話,尤茲莉哈不知道,不過人確實的讓開了,聖衣發出輕巧的撞擊聲,於是她很順利的通過雙魚宮直奔上教皇廳,果然在教皇廳的門口碰上了正提著醫療箱出門的水瓶座聖鬥士。


「太好了,迪捷爾大人。」


她一把抓住了水瓶宮原本的主人,急急的往下拖,邊拖邊說明原委。


「史昂大人的傷又裂開了,卡路迪亞大人……」


不過光講到卡路迪亞,笛捷爾就明白大約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再次的經過雙魚宮,雙魚宮的主人完全沒有阻攔,兩名黃金聖鬥士互相頷首,迪捷爾就帶著尤茲莉哈一路跑回水瓶宮,診療室的門一打開,果然看見衣著完好的卡路迪亞跟上半身赤裸的史昂各據室內一方,史昂前面隱隱張著水晶牆,一臉的抗拒,卡路迪亞右手指尖暴長著鮮紅的指甲,一臉興奮期待,這陣式怎麼看都會讓不知其中內由的人們覺得哪裡有問題。


「卡路迪亞。」


迪捷爾的聲音滲著寒氣,卡路迪亞一聽見呼喊就乖乖的撤了手,臉上的表情從興奮化為可惜,忽然之間又撲向了迪捷爾,這變化讓旁人措手不及,不過迪捷爾顯然早就猜到卡路迪亞會來這手,一股寒氣把卡路迪亞凍在當場,變成了冰結雕像。


「我好像有說過,不准在診療室跟小石屋裡鬧事,尤其不可以碰我的病人,對吧?卡.路.迪.亞?」


卡路迪亞被凍得說不出話來,迪捷爾也不管他,直直的走向史昂,史昂已經鬆口氣撤掉水晶牆,但是因為又費了力氣跟卡路迪亞爭鬥,於是本來只是稍微裂開的傷口大概又裂的更開了,面對迪捷爾伸過來的手,他毫不猶豫的搭上去,借力趴回診療檯上面去。


「病人不能受風。」也不管史昂抗議他不是病人是傷患,迪捷爾一面準備器材一面對尤茲莉哈說,「幫我把他搬出去,然後把門關好。」


「是的,迪捷爾大人。」尤茲莉哈當然知道迪捷爾指的是誰,她看了暫時變成冰結雕像的天蠍座大人一眼,卡路迪亞還能滾動的眼睛很不屑的瞪著她,她在面具底下微微一笑,施展了瞬間移動。聖域本身的禁制無法施展長距離的傳送陣,但是這種從門裡到門外的距離倒是不受限制的。


「嘖,我忘記妳跟史昂那小子是同族。」處在冰結狀態因此動彈不得的卡路迪亞只剩下嘴皮子可以耍耍。「面具拿下來吧,整天戴著,不累嗎?」


「是挺麻煩的。」尤茲莉哈點了點頭,「可是我拿下面具的話,卡路迪亞大人您要娶我為妻嗎?」


「……才不要。」卡路迪亞試著動動沒有被冰完全包住的手,皺著眉,豔紅的指甲已經收了回去,「我不過是想看看史昂的水晶牆有多硬嘛,幹麼這麼生氣啊。」


「這麼想知道的話,去訓練場不就好了?」


「亞爾迪巴朗很囉唆。」


這個理由對卡路迪亞來說已經十分充分,尤茲莉哈忍著笑,坐到了石階上,仰頭看著稱不上熟悉的星空。


「……今天晚上薔薇的氣味好像濃郁了一點……」卡路迪亞歪了下臉,「妳剛剛有看到雅柏菲卡?」


「是的,雅柏菲卡大人還守在雙魚宮的門口。」尤茲莉哈不太明白卡路迪亞為何別有深意的看著她。


「這樣啊,原來是這麼回事。」他露出了覺得無聊的表情,「那大概是因為春天到了。」








傷口沒有很大,只是牽連的肌肉很廣,所以很麻煩。


「一星期內都不要再亂動了。」


「……對不起。」史昂低頭道歉,這確實是他的託大,或者說太久沒碰到尤茲莉哈,不清楚她的實力到達何處所致。「關於尤茲莉哈的事情……」


「外傷好救,內心的傷只能靠時間了。」迪捷爾一面收拾器材一面回答,「對了,我昨天忘記問你,後頸跟右手臂那兩個舊傷是怎麼回事?」


「……以前被冥鬥士打傷後頸,然後師父把血給了我。」史昂試著避重就輕的回答,他不太喜歡讓人知道後頸的傷口,因為那代表他曾經有過的罪惡。


「冥鬥士?」迪捷爾這才稀奇的抬眼看他,「那時候你年紀多大?傷口多深?對方怎麼傷你的?還有哈克雷大人對你的輸血動作,能夠描述的更詳細一點嗎?」 


他知道如果沒有滿足迪捷爾的求知慾今天就甭想脫身,只好一五一十的把幾年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次,但還是隱匿了他對聖衣所作的事情,迪捷爾放下收拾到一半的器材,飛快的在屬於史昂的那本診療簿裡記下重點,然後沒聽懂的地方還打斷史昂的描述。


「……真是有意思。」記錄完的迪捷爾重新看了一次筆記發出感嘆,「我看過書裡有些紀錄,說是有些人如果用這種方式會產生致死症狀,但是原因不明,女神保佑,你可是幸運的撿回兩次小命。」


史昂暗暗的揩了一滴冷汗。


「說起來……這種換血儀式也是雙魚座耐毒修煉的一部分,也許我該從這邊下手……」


史昂本來還有些問題想問,不過外面卻傳來響亮的歌聲,是情歌,而且還唱的走調了。


「……我去放了卡路迪亞。」迪捷爾露出了難得的頭痛表情。









尤茲莉哈想不透天蠍座的卡路迪亞所言,春天到了跟薔薇花香濃郁有什麼關聯,因為現在的聖域根本不是春天,而且薔薇應該是在夏天盛開。不過聖鬥士候補生的日子很單純,她也把心思都放在訓練和取得聖衣的資格之上,只有在一個人入睡的夜晚裡,會夢見無憂無慮的童年,醒來時沾濕了枕頭。


那薔薇的氣味卻如影隨形的飄進了白羊宮。


「白羊宮裡有花瓶嗎?史昂大人?」


「花瓶?怎麼……」


她有趣的看著史昂瞪著她手上的白薔薇而忽然噤聲,然後語氣沒來由的變得有些煩躁。


「哪裡撿到的?」


「門口。」


「……大概是花店小女孩掉的。」史昂嘟噥著,「給我吧。」


將花拿走的史昂沒再多對她辯解,但根基於少女的心思,尤茲莉哈模模糊糊感應到些什麼,卻說不上來。於是在下山採買補給時,路過花店,將花形形容給花店老闆聽,老闆思索了一陣子,告訴她那不是花店裡有的薔薇,卻很有可能是雙魚宮培育的魔宮薔薇的變種。


不過為什麼雙魚宮培育的魔宮薔薇會出現在白羊宮,這就是讓她覺得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在反覆循環的日子裡的某一天夜裡,她從訓練場上回來,卻在白羊宮的門口撞見了原本幾乎只守在雙魚宮的雅柏菲卡,居然不知道在跟史昂僵持什麼,她悄悄的隱在陰影處不敢稍動,然後雙魚座聖鬥士就走出白羊宮,還帶著那一股薔薇香氣。錯身而過時,令她意外的是,他看了她一眼。尤茲莉哈不是很能明白這冷淡的眼光究竟帶有什麼意思,她踏上白羊宮前的階梯,就看見史昂一臉煩躁的踱步。


「史昂大人。」


「嗯、啊、尤茲莉哈妳回來了。」史昂搔著自己亂翹的頭髮,看起來就像跟哈克雷師父吵過架的時候一樣。尤茲莉哈在心中評論著,但仍假裝沒見到剛才那幕。


「我今天見到了阿斯普洛斯大人,」她好奇的看往雙魚座聖鬥士離開的方向,「他親自來通知我可以參加聖鬥士選拔的資格賽……真是奇妙的人。」


「妳說誰?阿斯普洛斯?」史昂楞了一下,回過神來,「他是個牢靠的人,溫和、正直、能幹,教皇大人很仰賴他,應該會選他作為繼任者。他應該跟奇妙扯不上關係吧。」


「……可是我聽說下任教皇的繼任者是薛西佛斯大人?」


聖域很封閉,八卦小道都流傳的特別快。目前沒人當著她的面說,不過已經開始有人覺得她是史昂大人的未婚妻,還有她是馬尼戈多的未婚妻之類的傳聞出現,該說幸好沒有人會把她跟處女座的阿釋密達大人聯想在一起嗎?尤茲莉哈不禁這麼想著。然而,她評論為「奇妙」的人並不是雙子座的阿斯普洛斯大人,史昂大人今天確實相當的魂不守舍。


「不可能。」史昂搖搖頭,拿起了白羊座的頭盔又放了下來,「薛西佛斯大人一直都沒有那個意思,教皇大人應該也不會勉強他……」


這些年來作為聖域精神領袖的射手座薛西佛斯一直甚少待在聖域裡,摩羯座艾爾.熙德受命與他一起出任務,因此雙子座的阿斯普洛斯在事務上面就是教皇賽奇相當倚賴的助手,在聖域的聲望也非常高,史昂不覺得教皇賽奇會捨阿斯普洛斯而選擇薛西佛斯。


「我聽其他候補生跟侍女們說的。」尤茲莉哈聳聳肩,她對於黃金聖鬥士的了解本來就不如史昂,而教皇大人精神矍鑠不輸給哈克雷師父,事實上她也不覺得有需要這麼急著選繼任者,雖然巨蟹座聖衣早早就傳給了那個馬尼戈多。


「天上星星顯示的預兆實在不好,我有事要去教皇廳一趟。」好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一般,史昂把白羊座聖衣的頭盔拿牢,「尤茲莉哈,如果晚上會擔心的話,看要不要去候補生宿舍那裡,或是巨蟹宮。」


「要出去很久嗎?」尤茲莉哈也抬眼看著天上的星空,卻看不出什麼端倪。「我想應該是不用擔心。」


「不知道。」他搖搖頭,露出苦笑。


讓雅柏菲卡知道他這樣多事,搞不好又要生氣了。








「……為什麼這麼替雅柏菲卡著急呢?」教皇在教皇廳裡接見他,一臉興味觀察著最得兄長疼愛的大弟子。「他並不是第一次奉派出任務啊。」


「星辰顯示的預兆不吉,而且雅柏菲卡並未帶任何部下出去,屬下以為著實不妥。」史昂急急陳述著自己的意見。


「你就這麼不相信雅柏菲卡嗎?」


「不是的,只是聖域為了備戰,不應該承擔任何損失人力的風險,所以我……」


他亂七八糟的辯解被教皇舉起的手擋下。


「你覺得雅柏菲卡的作戰方式,能夠帶著同伴嗎?」


「……不行。」雅柏菲卡以毒作戰,同伴都不能靠近他,帶著人也只是綁手綁腳而已。他雖然了解這點,可是……


「史昂啊,你能夠意識到同伴這點是很好的。」


賽奇溫和的凝視他,幾年前史昂曾被冥鬥士引誘,兄長雖然輕描淡寫的表示應當無事,他卻覺得不能不注意。聖衣修復師容易受到聖衣與死者的誘惑,雖然在嘉米爾修行是最好的,但以史昂的狀況來說,他的才能遠較過去的聖衣修復師都高,就連他都看得出來聖衣們對史昂的特殊偏愛幾乎是絕無僅有,儘管聖衣們保住了史昂一條小命,但還是得到人多點的地方才不至於讓他越走越偏差。


說起來這就跟雅柏菲卡一樣啊,只不過一個是受到魔宮薔薇寵愛,一個是受到聖衣的眷愛。賽奇想著兩個人的共同之處,想著史昂難得的對於同伴有著超乎尋常的在意。


「不過,我會指派這個任務給雅柏菲卡,也不是沒有考量的。這個任務對於雅柏菲卡來說是個很重要的試煉,就像你和嘉米爾一樣,他執行任務所在也跟他有所淵源。」


話說到這裡應該就夠了吧?教皇觀察著年輕的白羊座聖鬥士。


「……我明白了。」


年輕的白羊座聖鬥士不復剛踏進教皇廳裡的氣勢,恭敬但壓抑地行禮並且得到允許之後,就從教皇前面退下。只是史昂並沒有想到,簾幕之後還躲著處女宮的主人。


「真是年輕氣盛呢。」


「覺得如何呢,阿釋密達?」


「就聖域來說,人心是不能試探的,教皇大人。」盲眼的聖鬥士在簾幕之後語氣淡然。


「已經做了,那就只能等待結果了。」賽奇端坐在教皇寶座上,一絲也不動搖,「坐在這個寶座上,要顧忌的事情太多,絕對不能有一點私心或野心。」


「是。」阿釋密達顯然也不欲多加辯駁。


「倒是你覺得如何呢,剛剛問的事情?」


「那沒有什麼不好啊,教皇大人。」


確實,就現階段來說,確實沒有什麼不好。


賽奇想著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雅柏菲卡,再又想到急匆匆為了雅柏菲卡之事而來的史昂,摸著下巴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但隨即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小宇宙出現在教皇廳門口,而收斂了笑容。


「果然……」


聲音很低,苦的不能再苦。








史昂匆匆的復又回到了白羊宮,後面跟著被他硬拖而來,暫時沒輪到值班正在休息的童虎,尤茲莉哈目瞪口呆的看著史昂簡要的交代幾句後就換上便衣,拎著聖衣箱飛奔出白羊宮。


「這是……怎麼回事?」


「嘛,我想是因為雅柏菲卡的關係吧。」童虎站在白羊宮前俯視綿延而下的山道,「他好像碰到雅柏菲卡的事情就會這麼衝動。」


一天內不是因為任務的關係經過天秤宮兩次,如果在平時也就算了,但現在可以說進入備戰時期,這麼做是有點不太明智。童虎沒有把這番話說出口。


「……那位大人啊……」尤茲莉哈想起了白羊宮裡隱約的薔薇香氣,還有被安放在史昂房間裡的白色薔薇。「感覺不太近人呢。」


哈克雷師父不太提前代雙魚座的故事,所以她和托古沙都不清楚那是什麼樣子的人物。


「我認識他的時候就這樣了。」童虎搖搖頭,聲音裡有著真誠的關切,「誰也不近、誰也不理,比水瓶座迪捷爾的冰塊還冷,和處女座的阿釋密達大人一樣難相處,但人總不能離群索居啊。」


「說得也是。」尤茲莉哈想起稍早些見到的景象,「雅柏菲卡大人在出聖域以前,和史昂大人似乎起了些小爭執。」


「大概又是碰不碰的問題吧。」童虎無可奈何的搔著頭髮,「我跟妳說,千萬不要靠近雅柏菲卡,因為靠近他只會被他責罵而已。」


雖然如此,他和史昂好像總是三不五時會不小心的太靠近了一點……童虎確定自己是故意的,但是史昂他就不敢肯定了。


尤茲莉哈點了點頭,又抬頭看天上的星星。


「怎麼了嗎?」童虎也好奇的看向天上。


「史昂大人在去教皇廳前曾說,星象的感覺不祥。」

「……是有點……」童虎隱約起了不安的感覺,但是受好友所托,又不能擅自離開,「尤茲莉哈,妳能不能幫我跑教皇廳一趟?」


「好的,童虎大人。」她點點頭,轉身隱入白羊宮。








出乎尤茲莉哈意料之外的,金牛宮、雙子宮都是空著的,若是白羊宮沒人駐守,那麼可以說是前線大開,就連她都不自覺的感到緊張起來。


「至少馬尼戈多應該會在吧?」


她通過靜謐的雙子宮之後,越來越感到不安,然而馬尼戈多也不在巨蟹宮,她只好如入無人之境的繼續往上走,緊接著獅子宮也是空無一人,很少在人前露面的處女座阿釋密達居然也不在處女宮,而天秤宮的童虎人現在代守著白羊宮。


「這是怎麼回事?」


她在踏進同樣也沒人的射手宮時,忍不住放慢了腳步,自言自語著。


「這實在太奇怪了……」










薛西佛斯不放心的感應著身後女神殿,發現雅典娜女神,現在叫作紗夏的小女孩小宇宙溫暖而沉靜,似乎沒有發覺到即將到來的風雨,仍然沉睡著,而略為感到安心。


他全副武裝的守在女神殿前,感覺下方教皇廳有強大卻渾沌的小宇宙逼近。


「咦?」


不是一股,而是兩股,他握住弓的手略為顫抖起來。


「怎麼會……」


如果只有一個阿斯普洛斯,他認為自己還有點勝算,為了守護女神,儘管與同輩黃金相向而死在自己人的手上或許有點不值,可是……兩個阿斯普洛斯的話,那麼萬一教皇廳發生了什麼,他拼死也會守護好女神的。


想到這裡,薛西佛斯又重新握緊了弓。


雅柏菲卡被支使去出任務,史昂的注意力自然會被引開,雷古勒斯正在和亞爾迪巴朗作特訓,卡路迪亞則被迪捷爾絆住,艾爾.熙德受了他命令死守在魔羯宮,所以無論如何都得擋下童虎和馬尼戈多,阿釋密達守在教皇身邊,而他負責守護並安撫女神。


他一開始是反對這件事情的。


在推辭了教皇繼任者之位後,他大力推薦阿斯普洛斯,明明教皇大人顯見也有那個意思,卻堅持非得要考驗阿斯普洛斯不可。


他是以阿斯普洛斯比他有能作為藉口而推辭,雖然能夠獲得教皇青睞是無上的光榮,可是薛西佛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無法擔任這樣的重責大任,那也不是他想要身處的位置。相反地,阿斯普洛斯一直都很積極,在他離開聖域的時候,協助教皇處理一切瑣碎的事務,井井有條而不亂,一切都如同阿斯普洛斯所呈現出來的一樣完美。他們之中,儘管還有睿智的阿釋密達與博學的迪捷爾,但仍然有其不足之處,亞爾迪巴朗並不合適,則更年少的其他人就不需要說了。


沒有人比阿斯普洛斯更合適。


薛西佛斯閉上眼睛又睜開雙眼,握弓的手捏的死緊。


他以為阿斯普洛斯會明白這是個陷阱而不會上當。


他以為教皇的陷阱只會是個笑話。


說到底,他根本不了解阿斯普洛斯這個人。


……如果獅子座的伊利亞德還在就好了。


他不禁惋惜故人的早逝。








「艾爾.熙德,讓我過去。」


馬尼戈多一路從巨蟹宮往上,一直到魔羯宮前才碰到活人。艾爾.熙德死守在魔羯宮前,一臉嚴峻的看著他。


「我奉教皇大人之命,今晚要死守在魔羯宮。」


「甚麼教皇大人之命,是薛西佛斯那個臭小子的命令吧?快給我讓開!不讓開老子就讓你到黃泉去吃不了兜著走!」


馬尼戈多拉開了架式,並不真的只是唬人而已,但年紀更長的艾爾.熙德完全不為所動。


「你不相信教皇大人的判斷嗎?」


「什麼?」馬尼戈多緩了一下,瞪著他,他畢竟還是把聖域的規矩放在心裡。


「你不相信教皇大人的判斷嗎?」艾爾.熙德表情不變的重複了剛才的問句。


「我……」馬尼戈多瞪著他,沒想到艾爾.熙德竟然拿師父來壓他。「我當然相信我師父,但你還是快給我讓開!」


「很抱歉,我奉教皇大人之命要死守魔羯宮。」


「我可是馬尼戈多!」


「我知道,但是教皇大人有令,今晚除非他允許,不然誰也不能通過魔羯宮。」


不管馬尼戈多怎麼威脅,艾爾.熙德反覆來去就是這些話。








這條路他每天都在走,什麼時候踏出什麼腳步,讓聖衣發出聲音或不發出聲音的技巧,他也已經很熟練,今晚沒有月亮,星空卻異樣的燦亮,彷彿再叫囂著,凶兆、凶兆。


他就是那個凶兆。

阿斯普洛斯嘴角略為上揚的想著,在通往教皇廳前的階梯略為停步,看著那個顫抖黝黑的身影順從著自己的意願走入那扇大門,一種即將要滿足,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的快意感充實著自己身心。


他站在這裡,而下方雙魚宮的薔薇寧定如常,顯然雙魚宮的主人並不在。


無所謂。阿斯普洛斯想著,腦海裡浮現那端麗冷漠的面容。即使有毒薔薇作依侍,他也不認為雅柏菲卡會是他的對手。迪捷爾的寒冰、艾爾.熙德的聖劍、薛西佛斯的弓箭、卡路迪亞的毒針、童虎的拳頭、阿釋密達的第八感、雷古勒斯的天才、馬尼戈多的靈體攻擊、亞爾迪巴朗的力量與速度、史昂的水晶牆,一切他都沒打算放在眼裡。


他是擁有擊碎銀河群星力量之人。


他是將要成為教皇,掌控這片聖域之人。


在那之後,眾黃金終將聽他號令。


阿斯普洛斯聽著教皇廳裡的動靜,然後算準時間,適時的推門進去。








「不去管好嗎?」


水瓶宮旁的小石屋裡,卡路迪亞如往常一般窩在椅子上,一邊觀賞著自己暴長的鮮紅色指甲一邊漫不經心的問著。


「不需要。」對面埋首書本當中,振筆疾書的迪捷爾連頭也沒抬。


「……我好無聊。」


「你沒有勝算。」迪捷爾停下了筆,在紙上均勻的灑上細沙,待墨水被吸乾後才細心的抖開。


「怎麼說?」卡路迪亞挑起了眉毛,露出不滿的表情。


「……阿斯普洛斯不是只有一個人而已。」迪捷爾將紙張歸入檔案,難得的嘆了口氣。「阿斯普洛斯是雙子座,所以他應該還有一個雙胞胎兄弟。」


「我們也有兩個人啊。」卡路迪亞站起來,身體橫越過對面,以食指輕挑起迪捷爾的下巴,露出危險的微笑。


「死在自己人的手裡有違你的初衷,卡路迪亞。」迪捷爾提醒他,輕輕挑眉。


「……嘖。」卡路迪亞瞪著他,他的伶牙俐齒碰上迪捷爾,很多時候都會喪失作用。


「再說……」迪捷爾這才慢慢的推開他,目光轉向窗外,「另外一個擁有擊碎銀河群星之力的人,心靈並不像阿斯普洛斯那麼的堅定……」


「你說的是,阿斯普洛斯的雙胞胎兄弟?」


「對,他叫做德弗特洛斯。」迪捷爾起身,從小石屋的書櫃裡拿出另一份檔案,「你想聽嗎?」


「姑且就當作打發時間好了。」卡路迪亞又倒回自己的椅子裡,臉上仍寫滿了無聊。










就在馬尼戈多跟艾爾.熙德的衝突幾乎一觸即發之時,尤茲莉哈踏進了魔羯宮。


「馬尼戈多?艾爾.熙德大人?」


這是她穿越了快要整座十二宮之前,見到除了童虎以外的黃金聖鬥士。


「馬尼戈多大人。」儘管人在盛怒,馬尼戈多還是對稱呼非常堅持。


「馬尼戈多。」而尤茲莉哈也同樣的堅持,「除了童虎大人在白羊宮之外,我從金牛宮到這裡之前都沒有見到任何一個黃金聖鬥士,你為什麼沒有守在你的巨蟹宮裡?」


光想到萬一真發生了什麼事,她就覺得不寒而慄。


「咦?」馬尼戈多楞了一下,她所說的事情完全奪走他的注意力,「史昂那臭小子呢?亞爾迪巴朗跟阿斯普洛斯都沒有回宮?」


「他……史昂大人去追雅柏菲卡大人了。我沒見到亞爾迪巴朗大人跟阿斯普洛斯大人。」


說起來有點荒謬,但是那確實是事實。


「你一定知道什麼吧?」馬尼戈多回頭瞪著艾爾.熙德。


「我只是接受教皇命令,死守在魔羯宮而已。」艾爾.熙德冷冷的看著他,「你也應該死守在你的巨蟹宮才對。」


「這什麼狗屁命令!」馬尼戈多很不滿的走來走去,順路踹倒了魔羯宮中的椅子,「老頭一定是哪裡有問題,這時候發這種命令,但卻一堆人都不在……」


「馬尼戈多,那可是教皇大人。」艾爾.熙德才一皺眉,尤茲莉哈就開口訓他。


「那又怎樣,人死掉就什麼都不是了。」馬尼戈多跟著又踹倒了一張椅子。


「……處女座的阿釋密達也在。」艾爾.熙德總算說了一句別的話,讓馬尼戈多跳了起來。


「什麼,那個臭和尚?」


「嗯。」


聽見處女座的阿釋密達叫做臭和尚,難為艾爾.熙德臉上抽也不抽,尤茲莉哈倒覺得有點無力。


「馬尼戈多……」


「……要加大人。」


「如果有阿釋密達大人在的話,我想是沒問題的吧。」


尤茲莉哈乾脆跳過馬尼戈多,看向艾爾.熙德與他背後通往水瓶宮的通道。


「確實沒有問題。」


艾爾。熙德同意這點,然後看向了馬尼戈多。


「喂,你聽見了吧?」


「嗯。」


方才還僵持不下的艾爾.熙德忽然讓開,讓尤茲莉哈楞了一下登時醒悟,肯定是教皇大人用小宇宙對黃金聖鬥士們下令。


「教皇大人只有命令在聖域的黃金們集合而已。」馬尼戈多伸手攔住了想跟上的她,表情一派嚴肅,「不好意思,尤茲莉哈,看來只能請妳在這裡等了。」












他們匆匆趕到教皇廳時,只看到賽奇坐在教皇寶座上讓迪捷爾診治傷口,薛西佛斯、卡路迪亞和阿釋密達侍立兩旁,阿釋密達秀美的臉頰上居然有道擦傷,而教皇廳器物凌亂,帷幕被整片扯下,空氣中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地面也有血跡向門口延伸過去。


「師父!」


馬尼戈多只來的及叫這一聲,賽奇一擺手他就說不出話了。


「教皇大人外傷沒事,休養幾日就好。」迪捷爾話音平淡,包紮好了傷口後,又從醫藥箱拿了一小罐藥膏遞給了處女座,「回去後早晚敷過,把瘀血推開。」


「謝謝。」阿釋密達悠然的點頭示意,便誰也不理的先行退出,臉上仍是掛著那抹高深莫測的微笑。


最早到來的是薛西佛斯、迪捷爾和卡路迪亞,然後是在魔羯宮的艾爾.熙德跟馬尼戈多,之後才是人在白羊宮的童虎、在訓練場上的雷古勒斯與亞爾迪巴朗,除了已經知道內情的射手座、水瓶座與天蠍座三人之外,其餘的人臉上都寫滿了震驚與疑問。


「咦,阿斯普洛斯、史昂跟雅柏菲卡呢?」


雷古勒斯左顧右盼之後驚訝的問道。


童虎想到了將白羊宮託付給自己,然後追趕雅柏菲卡而去的好友,不禁冷汗直冒。


「雅柏菲卡受命出任務去了,史昂大概也跟著去了吧。」


賽奇慢慢的看了他們一眼,聲音有些低,有些苦,也有些悲傷與動搖,兩百多年的歲月忽然顯在他身上,那是他們不曾見過的教皇。


「召集你們來不是為了別的事情,剛才阿斯普洛斯意圖謀反,已經被褫奪雙子座資格並被處死,而雙子座聖衣由德弗特洛斯繼承。」他頓了下,觀察他們的反應,「關於阿斯普洛斯意圖謀反一節,將對外宣稱他因急病病故,因此,迪捷爾,你先回水瓶宮去替阿斯普洛斯驗屍,紀錄上就寫急病亡故即可,然後依德弗特洛斯的意思,看是要安葬在慰靈地,還是讓他帶去卡農島安葬都可以。」


「是。」


迪捷爾捧著醫藥箱恭敬點頭,迴身出去。卡路迪亞踩了下腳,倒是乖巧的留在原地沒有離開。


「其餘關於阿斯普洛斯之死的相關真相,我以教皇的身份命令你們一律保持緘默。」


「……是。」儘管回答的有些遲疑,儘管驚疑不定與滿腹疑問,但他們都會遵守這道命令。


「至於下任教皇遴選之事,暫且就這麼算了。如果沒別的事的話,就各自解散回宮吧。薛西佛斯,你留下來。」


「是的,教皇大人。」射手座恭敬點頭。


「那麼……史昂呢?」擔心著好友將受責罰,離開前童虎忍不住開口問了。


賽奇嘆口氣,雖然這是出於自己的計策,但對擅自離開的史昂不略施薄懲也說不過去,「你如果看見他,請叫他來找我。」


「是。」








史昂憑著直覺,摸索著雅柏菲卡的所在,一感應到他的小宇宙便停下了腳步,沒再向前,遠的不足以讓雅柏菲卡注意到他。


教皇大人和雅柏菲卡說了一樣的話。


『你不相信我嗎?』


碧藍的眼裡盈滿怒氣,於是他不得不讓路。


他並不是不相信雅柏菲卡,只是這一次天上星辰讓他感覺到不安而已。


總是孤身一人戰鬥的雅柏菲卡,要怎樣才能讓他明白,他也是十二黃金之一,但對他而言是最重要的……


史昂猛然按住怦然而動的胸口,不能明白自己怎麼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遠方他感覺到雅柏菲卡似乎正在與充滿惡意的小宇宙戰鬥著,想起他至今接觸過的聖衣的主人們之死。


他一點都不想看見雅柏菲卡的死亡。


儘管他們曾經有過那個約定。













任務並不難解決,只是需要徹底的決心。


雅柏菲卡在葬送了冥鬥士之後,略為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口,將聖衣收納進偽裝的箱子裡,便踏上返回聖域的道路,沒打算多作停留。


如今,故鄉已是他鄉。


想回聖域的念頭倒是很急切。


急切到雅柏菲卡以為自己看見了幻影。


「雅柏菲卡。」


他驚訝的看著漸往自己而來的身影,穿著仍是嘉米爾的傳統服飾,肩上和自己一樣的背了一個偽裝過後的聖衣箱,在離他三步遠的距離停下來,臉上堆滿他很熟悉的關切,然後對著自己綻開微笑,但很快的又變成了擔憂的表情。


「……你怎麼沒在白羊宮裡?」


雅柏菲卡盯著與自己一般高的少年,眼神凌厲的掃過一次,復又皺起眉頭。


不是幻影。


是貨真價實的史昂。


這個認知讓他稍微的鬆了口氣。


「……我怕需要履行答應過你的事。」


史昂也認真的檢視著他,不意外的看見手腕上的紗布。


「你受傷了。」


「欸。」


但讓他意外的是,雅柏菲卡沒有拒絕他的關心,反倒是凝視著他,然後輕輕的笑了起來。於是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因為在成為黃金聖鬥士之後,就不曾看過雅柏菲卡這樣笑過,像是揮去了某種迷霧,再次確認了些什麼。


「帶我回去找迪捷爾吧。」頓了下,雅柏菲卡笑意更深,「回聖域去。」


「……好。」史昂並不能理解他眼裡深邃的笑意是什麼,然而仍迅速的施展了傳送陣,將兩個人送回了聖域的入口之處。








「教皇大人!不好了!教皇大人!」


把他從半夢半醒中,惹得一下子清醒起來的,是小鬼大呼小叫的聲音,還有忽然濃重起來的薔薇香氣。史昂慌忙的把面具掛起寶冠扶正,關掉電視,就看見艾奧羅斯滿臉驚恐的衝進來,腳一軟就倒在地上。


「不好了!阿布羅迪、阿布羅迪他……」


史昂略一皺眉,手一伸開,本來放在櫃子裡的藥瓶安穩的停在他手上,他先塞給中毒的艾奧羅斯一顆之後,才起身走到了教皇廳外,魔宮薔薇興奮狂亂的佈滿整個從雙魚宮通往教皇廳的階梯,彷彿一條豔紅的地毯。這樣壯觀震懾的風景,在二百四十三年前的聖戰之後就沒有過,魔宮薔薇陣中間應該是受到薔薇們寵愛的雙魚座聖鬥士,然而現在那之中有一小塊空地,幾名孩子擠在一起,顯得慌亂不知所措。


他不由分說的催動小宇宙張開水晶牆,隔離魔宮薔薇,然後又以水晶牆的變化技搭出了水晶橋,通往他年幼的嫡傳弟子同樣以水晶牆製造出來的空地。


「好了,穆,不用這麼緊張,太緊張水晶牆容易碎裂。」他輕輕拍著穆的肩頭,心下詫異著他比他預想的還具有潛力,嘉米爾族的男孩低頭說是,肩頭卻還是緊聳著。然後看見阿布羅迪被薩卡有些笨拙的擁著,精緻美麗的臉上是停不下來的淚,一看到他就哇啦哇啦的哭得更兇了,雙胞胎顯得極為尷尬,更年幼的卡妙倒是很鎮定的停駐在水晶牆邊觀察那些劇毒薔薇,不顧米羅跟艾奧里亞一直想把他拉開。


「教皇大人,早上阿布羅迪大概是做了惡夢,忽然之間,就……」


「做了什麼惡夢呢,阿布羅迪?」


史昂從薩卡懷裡接過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小雙魚座,平日裡冷淡的嗓音裡多了幾分連他自己也沒覺察到的寵愛。


「……Jag vet inte……


哭得太傷心了,阿布羅迪說了幾個怪腔怪調的字,也沒人能聽懂。


即使是見慣了兩百多年的風雨,史昂也是有應付不來的時候,他一面追想自己的師父跟前代教皇是多麼的有耐心,一面游目四顧。孩子們的反應很快,隱約在花叢中見到幾具倒下的身軀,但有更多的人並不在魔宮薔薇肆虐的範圍裡。這些個孩子都具有相當的潛力、資質與力量,然而,要應付暴走的魔宮薔薇,並不是靠著強大的力量就有用的。


「薩卡,這裡有藥,你們都先把藥吃下去,然後把其他人帶開,」史昂把為了解魔宮薔薇之毒而製作的解藥交給了薩卡,「穆,你繼續維持小的水晶牆,大的部份由我來,然後卡妙,你負責將這些花冰凍起來,這樣有問題嗎?」


「是的,教皇大人。」


孩子們俐落的動了起來,史昂一面看著他們,一面安撫懷中小小的雙魚座。在卡妙與穆的合作下一區又一區豔紅的薔薇凍結在卡妙的寒冰之中,然後逐漸碎裂、化為齏粉而消滅。


「……我做了一個夢……」


阿布羅迪總算能用希臘語抽抽噎噎的說了。


「……我夢見滿天的薔薇落下像花雨一樣……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好難過……」


「那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史昂一聽就明白,那是前代雙魚座辭世前最後的記憶,他輕輕拍撫小小雙魚座的背心,低聲安慰著他。


在阿布羅迪之前的雙魚座都飽受毒血修煉之苦,他後來從前代水瓶座迪捷爾遺留下來的大量研究與圖書中,繼續了破解魔宮薔薇之毒的研究,如此歷經了兩百年,終於得以完成。


然而,他救不了雅柏菲卡,那時反倒是雅柏菲卡救了他。


「……教皇大人……」


「嗯?」史昂有點漫不經心的應著。


「……您很難過嗎?」


「怎麼這麼問?」


「您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止住了哭泣的小孩,捧住了冰冷的金屬面具,帶著哭音回答。


「……我剛才也做了一個夢。」


他剛才夢見過世許久的師妹尤茲莉哈。她在失去家人之後來到聖域,輕易的取得白銀聖鬥士的資格,卻微笑的表示暫且將聖衣寄存在聖域,想要回嘉米爾繼續修行。馬尼戈多露出了幾分不滿幾分失落的表情,被卡路迪亞嘲笑,兩個差點打起來,然後又被迪捷爾凍成了冰結雕像,把因為阿斯普洛斯之死而積鬱的教皇賽奇逗的哈哈大笑。


阿斯普洛斯變成了不能說的秘密,沒有人再提起他,史昂當時始終弄不明白怎麼他不過在聖域之外等了雅柏菲卡一天一夜,一回來聖域就變了樣。


極難得的,他會夢見阿斯普洛斯,那個他始終無法理解,也不親近,驕傲又強大的雙子座。


史昂的目光落在正指揮著眾人,年紀雖小卻頗有一番架式的薩卡,他把懷裡的小小雙魚座放了下來。


「阿布羅迪,平靜了嗎?」


「是的,對不起。」


他想起情感強烈卻極力壓抑著的雅柏菲卡,即便他不在聖域之時,魔宮薔薇也未曾如此囂張撩亂的盛開過。然而,阿布羅迪不需要承受雅柏菲卡曾受過的苦,那劇毒的血液與宿命,所以他也不需要顧忌的去碰觸別人。這或許也是失去了毒之後的副作用吧,看來他得好好的教阿布羅迪如何抑止情感。


「把花收起來吧。」


「好,對不起。」阿布羅迪乖巧點頭,擦去臉上的淚水,站穩腳步,對著剩下的魔宮薔薇伸出手,那些薔薇就順服的退回薔薇園裡面,大理石台階只留下淡紅色的痕跡。他這才撤掉了水晶牆,剩下讓薩卡去指揮著收拾善後。他乾脆的放了他們一天的假,又慢慢的踅回他的教皇廳裡去。


這是什麼徵兆嗎?


女神尚未降臨,而魔星還未甦醒,今天的他做了一個鮮明的有如昨日的夢境。


十六歲的他,當時不能明瞭雅柏菲卡的微笑,可是等到他懂了的時候,雅柏菲卡早已不在。


只剩下他與雙魚座聖衣相互對望而已。


「教皇大人!」


還沒回到書房裡,許久沒有劇烈使用的小宇宙與異常衰老的身體就支持不下去,幸好艾奧羅斯還來得及扶住他。


「怎麼回事,教皇大人?」


「噓、噓,別張揚。」


史昂讓他把他攙扶進書房內,擺手要年少的射手座閉嘴。


「沒事,我很好。」用手按住面具,不忘補上一句,「別傳出去,艾奧羅斯。」


「但、為什麼、怎麼會這樣……」耿直的艾奧羅斯顯得有幾分不知所措。


「你放心,我會活到聖戰開始之後,這只是暫時的症狀而已。」他輕輕的在艾奧羅斯肩上拍了幾下,聊表安慰。


然後,他會像賽奇教皇與師父一樣的捨身,為這群年輕的孩子,為在冰地獄裡的聖鬥士們,為最終的勝利鋪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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